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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了美颜滤镜后，我更愿意拍照了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今天·阅读时长14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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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怎么普通，那也是独一无二的我本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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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uangao2@lifeweek.com.cn

文 | 读者：王二火
“能帮我在这儿拍张照片吗？”
“好啊，你想怎么拍？”
我瞅了瞅周围即将涌上来的游客，赶紧将手机递给朋友说道：“把我放在九宫格右下角，身后的城堡尽量全露出来就行。”
朋友发现我用的是手机原相机设置；“你不开美颜滤镜吗？”
“没事，之后再修图就行！”
《绝世网红》剧照
晚上回到酒店，我把照片统统丢进修图软件里美化。修图的步骤很简单：把照片角度矫正了一下，再把自己的脸p小些，对了……手臂上的拜拜肉也往里面推一点。
“你说这张像我吗？”我把照片递给朋友询问意见，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如法炮制p剩下的照片，一顿操作很快便P好了所有的图。挑选了几张发给爸妈当做报备后，我轻松地躺下玩手机。不得不说，与以前大刀阔斧的修图相比，这回的工作量不到1/4。
最近两年里相册多了不少游客照，还存了一些抓拍的搞笑照片。对比相册里的照片，最大的变化是我现在很少使用美颜滤镜了，也许是因为我过了过于追求美的年纪，明白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也有可能是我的审美技术提高......总之，我放弃了陪伴多年的变美工具。
《初恋这件小事》剧照
第一次使用美颜滤镜是在高中。那时候的女孩们都套着朴实无华甚至有点丑的校服，统一扎着马尾辫或短发，大家脸上能有的“修饰品”只有眼镜。每日被无数试卷习题册折磨，加上内分泌失调，我的额头上还经常出现青春痘，整个人基本可以用灰头土脸来形容。
在学校的时间是留给学习与未来的，只有周末属于自己。出去看电影聚餐后大家会拍照做纪念。不懂打扮，戴着眼镜的我们很依赖美颜滤镜。它实在是太方便了，在滤镜的帮助下，我们瞬间拥有了更大的眼睛，白皙的肤色，妆容效果也可以随意更改。看到照片后，我在心里暗暗想着，未来能像照片里一样好看就好了。
进入大学后可以研究化妆了，口红与眼影的色号是我与室友最常讨论的话题之一。可我在化妆这方面没有天赋，跟着教程画出来的妆总是差强人意。美颜滤镜便成了我化妆太菜的遮羞布，也是在这个时候我逐渐掌握了修图技术，轻轻松松就可以拥有小头，翘鼻，高颅顶。
《太阳的后裔》剧照
其实也不是一直都用滤镜，大学室友用专业相机帮我拍过照，可是看久了滤镜中的自己，突然看见相机中高清且没有任何修饰的原图，我不由得生出了被揭老底的恐惧。反观我的美女朋友们。她们拥有小巧的脸蛋和精致的五官，天生就拥有上镜的优势，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也十分自然，随随便便就能“出片”。反观自己，努力摆拍很久才勉强有几张照片可看。这导致我对滤镜的依赖性更加严重。
容貌焦虑在这段时间达到了巅峰。不过滤镜用久了，一些藏在水下的疑惑也渐渐浮上了水面。由于我拍照几乎不发朋友圈而是发到微信群中，所以家人成为我照片的重要点评者。最先提出“反对”观点的是老妈，她觉得有几张与我本人不太相像，并且嫌弃滤镜贴纸会遮住我的一部分脸，殊不知贴纸是我用来遮挡大脸盘子的重要工具。可是当我把使用了滤镜的照片发给朋友时，她们又会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这就是你，要自信。”
《妆红人生》剧照
所以我到底长什么样子，陌生人眼中的我应该是客观的吧？本科毕业后我去照相机构拍证件照，店员小姐姐熟练地为我打上厚厚一层粉底，迅速上完眼影和修容后把我带到了拍摄间。拍摄过程很快，我马上看到了已经p好的成片。
“我长这样吗？”我不敢相信屏幕上有着大眼睛，鹅蛋脸女生是我。
店员小姐姐的视线在我脸与显示屏之间来回转动，“对啊，这挺像你的。”
P得太过了！在我的再三要求下，店员最终将证件照做了一些修改。我有些忐忑地把照片递给朋友们，在得到像本人的肯定答复后终于松了口气。
网上有种说法：相机会造成畸变，而最接近真实面貌的是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还有一种不同的说法：自己照镜子会将真实相貌美化大约30%，还得镜像一下才是真实的自己。
《凡人歌》剧照
为了弄清楚我在别人视角中长什么样，我试着照做，镜像后的照片看着十分别扭，大小脸十分明显，面部线条也不流畅。我被吓了一大跳，然后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沮丧。为什么朋友们能够对着这样的脸蛋出口夸赞呢？一定是因为她们都很善良。而且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没有男友，可见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朋友身上。
仔细想想，美颜滤镜并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它没能给我带来想象中的恋爱，也没能让我更加自信。相反，它经常给我带来一种认知错误。很多次翻开相册看见前几年的照片，发现自己不仅瘦，而且皮肤光滑，面颊红润。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发出哀嚎：短短几年我就变胖变丑这么多？感叹还没多久，在相册里找到了原图后又很快释怀：原来不是这几年变化太大，而是滤镜加修图太猛。回想看到照片时跌宕起伏的心态忍不住无奈大笑，在精修过的照片里寻找真实，何尝不是一种刻舟求剑。
《欢乐颂》剧照
“消除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意识到了滤镜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同时也为了摆脱过于依赖滤镜的毛病，我尝试直接原图拍照。最开始的时候我依旧有些无法接受照片中的自己，不过随着拍的照片数量变多了，我看照片也越看越顺眼了起来。
在这种“直面恐惧”的治疗下，我的容貌焦虑也变好了许多。网络上陌生人释放的善意也帮助我不少。有段时间很流行拍摄对比视频。镜头下皮肤细腻，五官精致的博主们会关掉滤镜，卸掉妆容。把脸上的毛孔，法令纹，甚至还有肚子上的赘肉都大大方方地展现给大众。视频底下有不少姑娘都晒出了自己毫无修饰的照片安慰其他焦虑的女生。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所羡慕的人们跟我也有同样的烦恼。
《奶酪陷阱》剧照
焦虑得以缓解的另一个原因是来到了欧洲读研，没出国前常常听说国外很少有容貌身材这方面的焦虑，不过我并不是因为发现外国人对待身材要求宽松而松口气。恰恰相反，我发现这边穿大码的人并不多见，我的外国队友们在结束了高强度的学习讨论后，午餐大多也仅仅是一片披萨或者一盒沙拉，学校里的健身房也总是有人排队需要预约。为了美和健康，原来世界上的人都一样。
美貌是一把双刃剑。我羡慕身边的美女朋友，可是却忽略了她会与我吐槽身边经常遇见的搭讪油腻男。《世界奇妙物语》里有个单元讲了关于“美人税”的故事，国家会对长相好看的人收取更高的税。女主在周围人的夸赞中迷昏了头脑，甚至希望拿到30%的税与同事一较高下，可殊不知另一位美女同事居然因为税收太高去整容，想办法让自己变丑以此来减少税收。
《世界奇妙物语》剧照
前几天看《美之地图》，作者拍摄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女性。其中有位女律师让我印象深刻，她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双手抱在胸前。五官柔和，眼神却十分坚定地望着镜头。作者在照片下写了一句话：“她的力量来自她的知识。”
对呀，我不是明星艺人，容貌并不能给我带来利益，我还是得靠我的专业能力工作赚钱。可是能够完全与容貌焦虑说不吗？依旧不太能够，毕竟追求美是人类的天性。我还是需要依靠后期修图，在摸到肚子上的赘肉时依旧会想着晚上再少吃一块肉，再少吃一点零食。不过终于可以做到接受照片里笑得表情乱飞的自己，和偶尔会露出来的双下巴了。
图源：《美之地图》
慢慢和容貌焦虑和解的表现除了修图步骤变少以外，还有就是会主动拍照了。现在我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就是从前没能多拍几张照片当留念。就算再怎么普通，那也是独一无二的我本人嘛。
第二天我们去参观博物馆，里面有许多游客在排队拍照。我两站在远处望着集中的人群，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后，朋友默契地接过我的手机，在寻找拍摄角度之余抽空问我，“你想摆个什么姿势？”
我在脑海里迅速回忆收藏的拍照经验贴，思考再三无果后，我伸出手笑着朝朋友比了个经典的“耶”，拍了张经典的游客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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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版：桃桃 /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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