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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第二十七回丨武松威震安平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1)

作者:张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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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 第二十七回丨武松威震安平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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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说到了,武松给发配到这孟州城,本来以为要挨揍,不但要挨揍,还可能因为没有人情的缘故给杀了都不一定呢。但是一连三天,好吃的,好喝的,好睡的,还带给洗澡,这是怎么回事呢?到了第三天出去逛悠逛悠,没想到还看见其他的囚徒,又是担水的,又是劈柴的,又是做杂工的,可就他舒服了。

话说武松听罢了,那些囚徒的絮叨,自个儿到天王堂前后给转了一遭。看见纸炉边上一个青石墩,有个关眼,是绑那旗杆脚的,好块大石头,武松就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接着就回房休息了,休息归休息呀,总是不踏实,到底前途是怎么回事呢?还在想着呢,但见先前那人又搬了酒和肉来,哎!这话不繁絮。

且说武松自在那房里头住了几天,每日里就是好酒好菜,搬过来请武松吃,也没有见,说是有害他的意思。武松心里头,正委决不下呢。这天晌午,那人又搬将了酒食来。武松可忍耐不住了,按定了那放食物的盒子,问那人说:“你究竟是谁家的伴当呢?怎么只顾着将着酒,将着食?来请我呀。”

那人说:“小人前天呢,已经禀告过都头说了,小人是管营相公家里的梯已人。”意思就是说我是管营相公家里的私用的伴当,也就是说不是牢里的公差。、

武松说,我且问你:“每天送的这酒啊菜什么的,是谁叫你带来请我的吃了又要怎么样呢?”

那人说:“哎,是管营相公家里的小管营,叫送给都头吃的。”

武松说:“我是个囚徒啊,犯罪之人也不曾有过半点儿好处。到管营相公家里。他如何送东西给我吃呢?”

那人又说了:“嘿嘿,小人如何省得这些呢?小管营的吩咐道,叫小人呢,且送他半年,三个月之后再说话。”

武松又说:“这怪了,终不成将息的我肥胖了,却来结果我,这个闷葫芦,叫我如何猜的破呢?哎,这酒食哎,来历不明,我怎么能吃得安稳呢?你只是告诉我,你们那小管营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哪儿曾经和我相会过?我呢,就吃他的酒食。”

那个人说:“便是前日都头,您刚来的时候在堂上立的那个,您没见白手帕包着头,挽着右手的那人就是小管营。”

武松说:“莫不是穿着轻纱上盖,站在管营相公身边那人吗?”

那人说:“哎,正是,正是。”

武松又说:“我待要吃杀威棒的时候敢是他说了什么话,救了我是吗?”

那人又说:“哎,正是,正是。”

武松说:“这却又蹊跷了,我是清河县人士,他是孟州人。自来素不相识,如何这般看顾我呢?这必有缘故的,我且问你。小管营姓什么叫什么?那人说了,姓施名恩,使得好拳棒人都叫他金眼彪施恩。”

武松听了就说:“嗯想他也必定是个好男子,你且去请他出来和我相见了,这酒食呢,我就吃你的。你若不请他出来和我相见嘛,我半点也不吃你的。”

那人说:“小管营吩咐了小人了,说休要说之备细。”所谓的备细,这在水浒传里头也经常出现。准备的备,仔细的细,所谓的说之备细啊,就是把内情把详情,仔细的从头到尾的说一遍。意思就是说小管营已经叫我不要说了,叫小人呢,待他半年三个月再说吧。

武松说:“你休要胡说,你只去请小管营出来和我相会就是了。”

那人害着怕哪肯去呀,武松可是焦躁起来,这一瞪眼的,看样子就要揍人。那人赶紧到里边儿说知了。过不多时,但见施恩打从里边跑将出来,看着武松就下拜呀。

武松慌忙答礼说道:“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这治啊,政治的治,治下就是在你管辖之下。“我是个罪犯呐,自来未曾拜识尊颜。前天又蒙你救了一顿大棒子。这些天呢,又蒙你每日好酒好菜的款待,甚是不当啊。真是不应该。可是你又没有办点差遣,正是无功受禄,我寝食不安。”

施恩答道:“哎呀,小弟久闻兄长大名,如雷贯耳,只恨云程阻隔。”云是云彩的云,程就是前程的程。所谓的云程,就是山山水水的这路太远了。“云程阻隔,不能够相见。今日幸得兄长到此,正要拜识尊颜,只恨无不款待,因此怀羞,不敢相见。”我还真不敢见你呢,不好意思的。

武松问道:“却才听伴当所说,要叫武松过个半年,三个月却有话说。正是小管营要与小人说什么呢?”

施恩说:“哎呦,这村仆啊。”所谓的村仆就是野地里生,野地里长的这些个奴才。“哎,不省的事,不懂事,脱口便对兄长说之了。这却如何造次说得?”意思就是说我想要托您的事儿,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说了呢?

武松说:“管营如此的时候,却是秀才耍,倒叫武松憋破肚皮闷了,这怎么能过日子呢?你且说。到底要我干什么呢?”所谓的秀才耍,意思就是说这是读书人那样不干不脆的,烦了,我想知道了,你赶紧说吧。

施恩说:“哎,既然村仆已经说了,小弟只得告诉了。乃因为兄长是个大丈夫,真男子,我有件事情想要相央。”这央,中央的央,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央就是求,央求央求,请求你。什么事呢?“诶,除是兄长便行得,只是兄长远路到此,气力有亏,未经完足。且请将息个半年,三五个月,待兄长您气力完足了,那时候再跟兄长说知备细。”意思就是说你这长途来的路上辛苦了,力气怕不足了。所以呢,将养将养再说。
    没想到武松听到这话,哈哈大笑:“管营小相公,你听禀啊,我去年呢,害了三个月的虐疾,反而在景阳冈上,酒醉打翻了一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就把他给打死了。更何况今日呢?”

施恩说:“哎,而今且未可说,还是等兄长再将养几时,待贵体完完备备,到那个时候,方敢告诉。”

武松说了:“嗯,只道我没力气了啊,既然你这么说。昨儿我看见了天王堂前面有个石墩子,我还在那儿做了一回呢,哎,那石墩子有多少斤重啊?”

施恩道:“哦,敢怕有三五百斤呐。”

武松说:“我且和你去看看啊,武松也不知道是拔得动还拔不动。”

施恩说:“请吃罢了酒,咱们一块去吧。”

武松说:“且去了,回来再吃不迟啊。”两个人来到了天王堂前,众囚徒一看见武松和小管营的一块儿来,都躬身唱喏。

武松把那石墩子略略的摇一摇,大笑道:“嘿嘿嘿呦,小人真个是娇惰了。”所谓的娇惰,娇,就是撒娇的娇,惰,就是懒惰的惰。娇惰呢?就是哎呀,娇生惯养的力气都不足了,大概是这么样一个话头子,说我哪儿拔得动呢?

施恩道:“三五百斤石头,不能小看它呢。”

武松说:“小管营,您也信我真格儿拿不起吗?好你众人且躲开,看武松拿一拿。”接着,这武松便把上半截衣裳脱下来,拴在腰里头,把那石墩子只一抱,轻轻的抱将起来,两只手再把那石墩子只一撇,扑的打下地里一尺来深。

这众囚徒看见,尽皆骇然。武松呢,再把那右手去地里头,又一提提将起来,望空只一扔,掷起去离地一丈来高,武松双手指一接,接过来,又轻轻地安放在原处。回过身来,看着施恩还有那众囚徒,脸不红,心不跳,口不喘。

施恩近前抱住了武松,便拜说:“哎呀,兄长非凡人也,您真是个天神呐!”

众囚徒也一齐都拜叫道:“真神人也。”

施恩便请武松到私宅堂上坐下来了。

武松说:“小管营今番须用说之,有什么事儿让我去干呐。”

施恩道:“且请少坐,待家尊出来,相见之后,却得相烦告诉。”

武松道:“你要叫人干事儿,不要这等儿女相,好吧。”这儿女相要应对着先前讲的秀才耍,武松先前说的“管营如此,却是秀才耍。”就是读书人那些臭毛病。可是儿女相呢,就更低一等了。“不要这等儿女相啊,如此不是干事的人了。便是一刀一割的勾当,武松也替你去干。若是有些谄佞的啊,我呢?就不做人了。”所谓的有些谄佞的就是我这话呢,是安慰你的,是讨好你的话,那么我就不算个人了。

那施恩叉手不离方寸,才说出这件事情来,有分教,武松显出那杀人的手段,重施这打虎的威风,正是:双拳起触云雷吼,飞脚来时风雨惊。

毕竟施恩对武松说出了什么事情来呢?咱们且听下回分解。正是。

水浒传正文第28回 施恩重霸孟州道 武松醉打蒋门神

话说当时施恩向前说道:“兄长请坐,带小弟备细告诉衷曲之事。”我要给你说一说,给你表一表我内心之事,所谓的衷曲,衷呢,言不由衷的衷,曲呢,就是唱曲的曲。有衷曲,有内情。

武松说:“小管营,你不要文文邹邹好吧,只拣紧要的话直说来。”

施恩说:“小弟自幼从江湖上师傅学的些小枪棒在身,孟州一境给小弟取了一个浑名,叫金眼彪。小弟此间东门外边有一座市井,地名换做快活林。但是,山东,河北的客商们都来那儿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兑坊。”这个兑也是兑换的兑,坊呢,就是牌坊的坊。兑坊就是兑换店,也就是小压铺,类似当铺式。在我们今天呢,也叫汽车贷款。“往常时节,小弟一者倚仗着我随身的本事,二者呢,捉着营里头有八九十个拼命的囚徒,就去那儿开着一个酒肉店,都分与众店家和赌钱兑坊里头,但凡有过路妓女之人,到那儿来的时候先要来参见小弟,然后许他去趁食。”这趁,趁机的趁。食是食物的食,所谓的趁食就是赚钱的意思。即使是妓女路过之人,想要在当地做个皮肉买卖,哎,也得先到施恩的面前参拜参拜,之后才能去赚银两呢。“那许多去处,每周每日都有闲钱,到了月底儿了也有三二百两银子寻觅,如此赚钱是不会少的。可近来被这本营之内的张团练,新从东陆州来带了一个人到这儿。那厮啊,姓蒋,叫蒋忠,有九尺来长的身材,因此江湖上起了他一个浑名,叫做蒋门神。那厮不单是长大呀,原来还有一身好本事,使得了好枪棒,申拳飞脚的,相扑为最,哎!他还夸口说了,‘三年上泰岳争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意思就是说。在过去三年里头,我东从泰山,西到此处,没有过对手。换言之,还把普天之下的好汉都踩在脚底了。接着又说:“因此这蒋门神,张团练前来夺小弟的道路,这夺就是抢了。抢小弟的道路就是抢我的生意,小弟不肯让他,可是呢,吃的那厮一顿拳脚给打了两个月起不得床。前日兄长来的时候。小弟我还误自包着头兜着手呢,直到如今伤痕未消,本待要起人去和他厮打。”这起人呢?就是号召人了。“可是他却有张团练那一班正规军,若是闹将起来,咱们在军营里头吃饭的人,这么做其实有点理亏。有这么一点儿无穷之恨,却不能报,久闻兄长是个大丈夫,怎的能得到兄长给小弟出的这口无穷之怨气?我死而冥目啊。可是又怕兄长远路辛苦,气不完,力不足,因此就请哎兄长您将养个半年三个月的,等到贵体气力完足方请商议。可是却没想到,我那贼奴才脱口失言给说了,小弟这说的都是实话。”

武松听罢了,呵呵大笑,问道:“那蒋门神他是几个脑袋,几条臂膀啊?”

施恩说:“哎,也就是一个脑袋,两条臂膀,如何有多的呢?”

武松笑道:“我只道他是三头六背,有哪咤的本事?我便怕他,原来就一个头,两条胳膊。既然没有哪咤的模样,怕他什么呢?”

施恩道:“只是哎呀,惭愧呀!小弟力薄艺疏,敌他不过哎,惭愧惭愧。”

武松说:“我却不是说嘴啊,凭着我身上的本事,平生只打天下的硬汉。既然这么说了,如今我还杵这做什么呢?来有酒呢,拿了去路上吃。我如今便同你去看我把这厮啊,和大虫一般的结果了,它要是我拳头重了,打死了人,我自个儿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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