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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说,今年它必入围奥斯卡“最佳配乐”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06-12·阅读时长11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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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电影值得被二刷
上影节的“抢票大战”刚落下帷幕。

后续的战报里,有一部新品入围了——“最受用户欢迎的影片”第二名,仅此于烧脑文艺片《穆赫兰道》。

《罪人》。

这部前不久刚上映北美电影院的“恐怖片”,却拿下了近几年来恐怖片的票房第一。


哎哎哎,先别急着因为是“恐怖片”就划走了。

电影虽以“吸血鬼入侵平静村庄”作为故事的高潮点。但,将这样的故事,放在特定的时代、特定的人群下——

它其实讲述的是,关于一个种族,一种音乐,与一个灵魂的故事。


话不多说。

让我们上音乐。


01
电影里的主角——蓝调

喜欢蓝调的人,绝对不能错过这部电影。

导演瑞恩·库格勒,延后了迪斯尼真人IP《黑豹》第三部的拍摄,也要将这一部有着浓厚自我表达的作品端上桌。他不单单是在讲述自己祖辈曾经发生的故事,也将他黑人的灵魂,他的热爱——蓝调音乐,带入了这部电影。

毫不夸张地说,这部电影将蓝调音乐视为另一位“主角”,只不过它用“旋律”作为台词,承载了电影里情绪的流动,故事的推进,也暗藏了许多导演欲说还休的“小秘密”。

故事发生在1932年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地区。这里,也是蓝调(Blues)音乐诞生、流行之地。

蓝调音乐旋律常用大三度、小三度以及降七和弦,并且通过演唱者的花腔嗓音,或是吉他上的滑奏(瓶子、刀子等物体在指板上移动,将个别音拉高)等方式,让蓝调音乐具有自由的、如泣如诉的特质。

△电影里就是用扳指进行滑奏

在《罪人》里,蓝调音乐无处不在。

电影刚引入故事主角入场时,就用一段乡村蓝调风味的吉他音乐——《Smokestack Twins (史莫克史塔克兄弟)》。



旋律为四四拍,吉他的指弹旋律搭配着来自遥远的、若有似无的口琴,让音乐更有乡村蓝调的气质。

在这段旋律中,双胞胎的史莫克、史塔克兄弟(均为同一位演员迈克尔·B·乔丹饰演) 畅想着自己即将要过上的好日子——与白人农场主买下他们身后的这栋旧的锯木厂,改造后,作为自己的音乐酒吧,为当地的黑人劳工们特供娱乐放松。

所以,在这首音乐里,你即听得到来自对未来的畅享,也能听到紧张的低音扫弦;音乐里有着对这片土地的美好愿景,但也有即将到来的、他们却毫不自知的命运悲剧。

为了赶上晚上顺利开业的时间,弟弟(红帽子的史塔克)与哥哥(蓝帽子的史莫克)准备分头行动。


弟弟带着堂弟山米(咖啡色礼帽)去火车站“招兵买马”,寻找晚上来音乐酒吧驻场的音乐家。


在路上,史塔克让山米用吉他来上一首,并告知他手里拿的可是查理·巴顿的吉他。

查理·巴顿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他可是在当初火遍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最初的爵士乐手。


山米得知吉他的出处后,兴奋不已,为堂哥演唱了这首自己创作的《Travelin(流浪)》。一首地道蓝调与和煦的阳光与蓝色的天空,以及那片望不见头的棉花田,构成了最惬意的,也是最愉快的镜头画面。

此时的他们,曾经在音乐的快乐之中,而这一版本的音乐里,吉他的炫技更多,音乐变化也更多。


到了电影结尾的彩蛋里,导演瑞恩请来了现代“布鲁斯音乐之王”巴蒂·盖(Buddy Guy)出镜,客串老年山米一角。他用苍老的声线,演唱出这首《Travelin(流浪)》,在影片的开头与结尾,各出现一次。


当老年的山米,再一次拨响这把旧吉他时,他又回忆起了曾经那最美好、也最自由的夏日午后时。

音乐并没有当年的轻松与愉快,技巧也变得质朴却沉着,加重的扫弦让同一首旋律更加富有年代感,年轻不再,往日轻松的心情不再。


物是人非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在这两首《Travelin》里,表现淋漓尽致。


02
一场真正的音乐盛宴

如果,前面几首小曲只是一场开胃菜的话。那么,当史家兄弟的音乐酒吧在夜里正式营业,才是一场真正的音乐盛宴。


《罪人》在电影开头,埋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伏笔——

传说中,有些人天生有着创造至真之乐的天赋,那些音乐可以穿透生死,召唤过去与未来的灵魂。但也会引来邪灵。


而山米,就是那个传说中具有“神奇力量”的音乐家。

他出生在牧师家庭,父亲想要儿子继承自己的牧师职业,未来拥有一个还算体面的生活。但,山米一门心思只在蓝调,他甚至想去芝加哥,创出自己的一片音乐天地。


这一天,在音乐酒吧里,山米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演出,一首献给自己父亲的歌《I Lied to You》。


在歌词里,他因为选择蓝调而违背父亲的期许,感到内疚,他渴望有人能理解他,给他一个拥抱。

在导演与作曲家路德维罗·戈兰森以及演员迈尔斯·凯顿的合作下,将这首看似简单的蓝调音乐变成这部电影里,最为有想象力、也最富有魔力的派对时刻。

(你可以点开这首曲子一边听一边看)

当山米用自己的音乐点燃了这晚现场听众的热情时,电影的画幅从1.43:1拉宽到了2.76:1的画幅,镜头内容有了更为宽阔的画面与景深,此时,故事从平常叙事,进入了更具有戏剧性的画面中。

魔法时刻,开始了——


当音乐进行到1/4处,以山米的蓝调旋律为基准,音乐开始有了变化。

其中,电吉他与打碟DJ的加入,让音乐突然衔接到了现代,音乐节奏也更加明快,打击乐的加入,让音乐带有雷鬼的风格;


在这现代音乐出现的同时,非洲鼓的音色又加入了音乐之中,让这段旋律成为穿越古今未来的神奇之门。


似乎,看到这里的观众也有些懵,导演为什么要整这么大杂烩的一出?

他特地在音乐的间隙中,让老蓝调乐手回答这个问题:这是我们的根,我们的灵魂,也是我们的魔法。它与那些白人强加给我们的宗教、思想不一样。


它承接了非裔人民在密西西比河这片土地上的苦难,但,也延展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梦想。所以,此时导演并没有吝啬蓝调音乐的魔力,而让它作用在所有的种族身上。

协助史家兄弟一起开业的,还有一对在三角洲开杂货铺的华裔夫妇,在这首音乐的魔力下,镜头随着华裔夫妻而动。

你会发现,作为华人的精神图腾,京剧里的孙悟空出现在了这位男人身后,而妻子的身边,则出现了一位美艳的花旦。此时,音乐中出现了京剧中的锣鼓点,恰如其分地,将那些生活在异国土地上的华人之魂瞬间召回。


这场蓝调音乐融合之下镜头又一镜到底,将非洲巫师、现代舞、拉丁、京剧等所有艺术结合在了一起。


此时,才是一场真正的,自由人民的大联欢。


03
短暂的自由

这场“超现实魔法”最后还是把吸血鬼招来了,站在门外的吸血鬼们,因为没有被邀请参与这场派对,自然,也无法感受到穿越时空的魅力。


他们想要将山米据为己有,也想见到他们曾经的祖先、朋友、与未来。

看到这里,如果不注意音乐的观众可能就会被带到沟里去——哦,这就是白人对黑人的压制、侵略与剥削嘛。

别急,电影并没有回到这种老生常谈的调子里去,而是又用了三首歌,让我们看到吸血鬼今晚的计谋,与他们的过去。

第一首歌,《Pick Poor Robin Clean(扒光知更鸟)》,是吸血鬼们对酒吧里黑人的“谄媚”、试好。


这首音乐的原唱,是密西西比的黑人蓝调女歌手吉希·威力(Geeshie Wiley)。甚至,在吸血鬼手里的乐器——班卓琴,也是黑人乐手在通过非洲乐器的基础上改良而来。


所以,这群人的出现,给弟弟的印象分不错。


但,哥哥并不买他们的账,毕竟“黑白有别”,让他们离酒吧远一点。

可这群人没走多远,在酒吧门口唱起了第二首歌——《Will Ye Go,Lassie Go(你可有意与我通往)》。


这首歌是实打实的爱尔兰歌曲,歌曲描述了一个跨越身份、国界的爱情故事。这首歌顺利地引诱了酒吧里的一位女人——玛丽。她一直爱恋着史家的弟弟,史塔克,却因为自己不够“黑”,而被弟弟拒之门外。


吸血鬼让玛丽成为打开酒吧大门的“钥匙”。

(到底发生了什么,先不剧透了)

当吸血鬼对酒吧进行第一波大肆进攻而胜利后,他们终于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在酒吧外唱起了极具象征意义的《Rocky Road to Dublin(一路直至都柏林)》。




这本是爱尔兰的一首古老的民谣。随着20世纪初期时的爱尔兰移民热潮,这首歌成为爱尔兰人的精神寄托。这群移民到美国的爱尔兰人成为下等的“白人”,他们备受歧视,也只能干一些重劳力的工作,他们渴望回到家乡都柏林,却发现离家也越来越远了。

在这段旋律里,节奏明快,配上电影里吸血鬼的踢踏舞,简直没有比这个更有纯粹的“爱尔兰血统”了。

这群爱尔兰吸血鬼们并不是想杀了所有人后取而代之,而是想建立一个思想融合、不分你我的社群。


似乎这是一种弱小群体的自我保护,但却失去了他们“种族”的独特性,无法真正回答“我是谁”。

所以,《罪人》并非是在讲述一个吸血鬼入侵的故事,而是在讨论——

在多元化的社会,“我”是否能有不被左右、改变的自由。

你可以认为,这是黑人文化对自己音乐的绝对自信;也可以认为,这是每个种族对“我”还有多少保留。

是像山米的父亲那样,苟活在“非自我文化”下,虽然能获得较少区域内的自由(走出三角洲外一样会被歧视),起码不受3K党与白人的威胁;还是像这群吸血鬼一般,吸收不同的种族、帮派的人进入自己群体,看似开放,但他们也有“自由”的限制,这一辈子都无法见到阳光;或是,像山米最后的选择那样,背离家乡,坚持自己的文化,紧握自己灵魂,能走得更远,能获得更大自由。

但,他依旧也付出了代价。

导演说,他拍了许多的结局,最后还是让山米选择了自由、梦想,成为一名背叛父亲、宗教却还要坚持蓝调音乐的“罪人”。

虽然,这看似离经叛道。但,这种无拘无束的时刻,却又极具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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