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在他的散文中曾经用闲适朴实的笔墨写自己的父亲，工于绘画，会亲手做最难的蜈蚣风筝，能用水仙鱼伪造出螃蟹的味道。和这样近乎全才的父亲在一起，汪曾祺才有了“多年父子成兄弟”的感叹。

在我看来，汪曾祺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牛人。可我们自己的生活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牛人。

认识小W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男孩子做菜也可以这么好吃的。一勺辣酱，一勺蒜泥，一小勺乳白色的猪油，喷上些生抽，将煮好的面条一拌，便是令人口舌生津的美味晚餐。两枚鸡蛋打散在平底锅中摊成金黄色薄片，黑芝麻零落点缀其中，放上一块葱油饼，颠勺炕热，出锅便香气扑鼻。小W的同事们都来他家里吃过饭，吃完还想来第二次的那种。

做饭之外，他还有个爱好——看书。本硕博虽然在同一个院系，可他总有种三朝老臣历经三位君主的感觉，这就是专业不同的缘故了。比较文学的思维，古代文学的研究方式，外国文学的读书偏爱，加上从小就超于常人的记忆力，让他在文学和历史范畴的积累颇为深厚。每每我看完一部古装电视剧，和他探讨里面的人物原型时，小W总能深入浅出，给我把千百年之前的那个历史原型究竟做了些什么讲得明明白白。

有一次去科举博物馆，他一路权当导游，从科举起源讲到现如今，仿佛脑袋中有一个几百层的图书馆，里面装满了相关数据，随时随地能打开搜索引擎，只要一点，就能蹦出相应信息来。

在我心里，他就是个牛人。“牛”自然是因为他在我不擅长的领域有所专攻，展现出专业的一面。更是因为他打破了固有的社会评价，让人产生了意外的效果。

然而，“牛人”最怕被别人当成理所当然。天资卓越，身怀异禀，那是传奇小说中最常有的介绍。普通人哪里会像《史记》里面的各位开国君主一样，动辄就是出生时天有异象，明摆着告诉你，这就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小W出生的时候就一切正常，唯一的异象，大概是脑门儿有点大，笑起来有两个很好看的酒窝吧，就是现在常被我戳的酒窝。

我曾经很好奇地问过小W，你现在记忆力这么好，以前读中学的时候，老师一定很喜欢你。他得意地一笑，不，老师对我是爱恨交加。

怎么说？

他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那种男生，人缘好，体育棒，有一大群小拥蹙，自己学习没压力，就带着同班同学一起去操场上踢足球，直到被班主任老师揪着耳朵拉回教室门口罚站。然后考试成绩下来，他依然是第一，一起踢球的同学成绩倒是有升有降。

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和他们班上同学说，他可以玩，你们不可以！然而唾沫星子横飞，也救不了当时一帮少年想要放飞自我的心。这种顽皮劲儿，和现在高中生完全一样。哪有一点“牛人”该有的与众不同。

所以说，“牛人”亦凡人，有出色之处，也与一般人趋同。他会被别人尊称为老师，也会在回家的时候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他会出口成章，写一手好字，也会在谈恋爱的时候撒娇卖萌。他有成熟踏实的今天，也有顽皮淘气的过去。

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喜欢，因为“牛人”是他的魅力，而凡人是他的本色，两者结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