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的张敢，今天让我们一起走进西方现当代艺术。

首先要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要了解西方现当代艺术？今天当我们外出旅行，到西方博物馆或是进入中国当代艺术美术馆时，会发现大量现当代美术的形态，很多绘画作品也好，雕塑作品也好，那些抽象的形态，或者非常个性化的艺术家表达的内容，可能会让我们感到非常困惑。

那些表现形式跟我们看习惯了的艺术作品， 比如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有很大差异。这些作品怎么欣赏？它们是不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艺术价值？这都是困扰我们的问题。

为什么要了解西方现当代艺术？

这些作品肯定有它的艺术价值，我们应该怎么来欣赏？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西方现当代美术的发展有它独特的历史根源， 如果我们要想很好地欣赏西方现当代美术，就应该对它的发生、发展有一个总体的理解，同时理解这些独特的艺术语言，这对于我们很好地欣赏西方现当代艺术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也是非常关键的。

从19世纪中叶一直到20世纪，整个西方艺术的发展脉络跟我们以前讲到的文艺复兴已经大相径庭。它们到底是在一个什么样的背景下产生的？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艺术形态？这也是我们随后的课程里将要给大家详细解读的。

关于西方现代艺术产生的具体时间，并没有一个定论。一般认为从19世纪中叶开始，当然有的艺术史家可能定得更准确一点，是从19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算起，在这以后出现的艺术流派，比如后印象主义、立体主义、野兽主义等等，当然这里既可以叫“主义”，也可以叫“派”，这是根据翻译的习惯，可以叫立体派、印象派都可以。“主义”主要是强调观念那一部分，“派”主要指绘画风格的形成。

▲莫奈，《日出 印象》，印象主义代表作

▲梵高，《星月夜》，后印象主义代表作

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进入到20世纪60年代，西方艺术又发生了一个重要转折——它不完全专注于形式语言的探索了，又重新回到了对内容的关注，以及在艺术中体现对时代的表达，此时进入到了后现代主义时期。它既是现代主义的一种延续，又对现代主义提出了反拨。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玛丽莲梦露丝网印刷，波普艺术

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后现代主义思潮也慢慢过去，因为新的时代又开始出现了。比如20世纪80年代东欧的动乱、苏联的解体等事件，也导致整个世界格局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艺术样貌也跟着随之发生了变革。所以，我们把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艺术，称为西方当代美术。 而我们所说的西方现当代艺术史，指的就是从19世纪中叶一直到今天的整个西方美术发展的大致脉络。

现代艺术：一场思想革命&绘画形式革命

那么，如何欣赏西方现当代美术呢？首先，要把它还原到一个历史情境中去理解它，它是在什么时间诞生的？为什么会诞生这样一个形态？它跟社会背景有什么样的关联？以及它的艺术发展的自律性的规律又是什么？

现代主义在某种意义上讲，它既是一个思想的革命，也是一个绘画形式的革命。 

思想的革命，是说它跟一个特定社会历史时期产生的思潮相关，导致艺术的变革；形式上的革命，是指在形式语言上，跟传统艺术之间发生了冲突，比如它不再以讲故事为主题，而是要强调艺术的自律性，强调所谓的“为艺术而艺术”，就是艺术，这里面不讲道德，也不讲故事，它就是一个美的东西。

其实，当时的文学也这样，比如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英国作家）的诗歌，戈蒂耶（Théophile Gautier，法国唯美主义诗人）的作品，就描写了一种非常美的或者非常个人化的感受。大家理解起来，可能就会有一些困难和障碍。

▲英国作家奥斯卡·王尔德（Oscar Wilde）

说到社会思潮的变革，一个是启蒙运动。在文艺复兴时期，虽然不像中世纪那样受到神学的禁锢，但依然相信神，有上帝存在。到启蒙运动时期，大家更强调一切东西都可以实证，通过理性分析可以得出结论。于是题材就开始发生变化，以往以表现神为主题的内容，就开始发生改变。

再一个，资产阶级革命的兴起，对君主制的反抗，导致过去表现帝王君主威严、王室生活状态的作品，慢慢淡出人们视野了。这个时候，再加上浪漫主义思潮的出现，人开始关注自然，知道自己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而且大家对那种未经循化的自然，那种野性，开始特别感兴趣，在艺术中也开始尝试表现这样的内容。因为实证主义的兴起，艺术家认为表现的东西必须是眼睛可以见到的，比如天使我没见过，就不会去表现它。比如古斯塔夫·库尔贝（Gustave Courbet，法国画家）曾说：“我从来也不会画一个天使，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长翅膀的人。”所以跟当时的实证主义哲学产生关系了，需要能够可确证的、已推导的事实才能够去表现。对于艺术家而言，就是我“眼见为实”，我的眼睛看得到的，不仅是眼睛看得到的，也得是生活中能够感受到、体验到的，那就是周围普通人的生活。

当然，科学对艺术也有影响，比如光学的发明，也让大家意识到原来世界的光不是简单的几个固有色，其实里面有非常丰富的色彩，大家才开始发现周围是一个多彩的世界，印象派、后印象派、点彩派才开始出现用特别纯的颜色去表现世界的方式。

▲乔治·修拉，《大碗岛星期天的下午》，点彩画

这种纯色方式再进一步发展，将纯色放大，就导致了后来的野兽派、抽象艺术的出现，这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一步发展的结果。在社会思潮的促使之下，艺术语言才开始往这方面不断探索。如果没有光学的发明，大家可能也不会往那边去想，只是觉得色彩很丰富，但是并不会运用科学的光谱去分析色彩。

▲马蒂斯，《红色的和谐》，野兽主义

另外，还有摄影的影响。摄影是基于科学技术的进步，比如化学的进步导致显像显影以一种新的方式出现，不断推动了摄影的发展。摄影反过来影响绘画，这体现在多方面：一方面，对那些特别写实、从事记录性工作的画家是一个冲击；同时，影像有时也会发现一些特殊效果，这对艺术家创作也会产生影响。所以，好多早期画家也是摄影师，比如埃德加·德加（Edgar Degas，法国印象派画家）也用摄影手段创作，但他不会去复制照片。再比如美国画家托马斯·埃金斯（Thomas Eakin），他也经常研究摄影，目的是为了表现一个真实的人，真实的世界。所以这些确实是相互影响的，这一切综合起来促进了现代主义的发展。 

艺术家个性的张扬和表现

同时，西方现代艺术的很多内容，可能是艺术家个性的一种张扬和表现。有时我们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为什么会产生这样一种艺术形态？那么通过对西方现代艺术的解读，便于大家去理解种种的艺术形式。 

西方现当代艺术对形式语言的探索，是其非常重要的一个特征。在过去，我们看绘画可能经常会问一个问题：这幅画画的是什么？它是什么意思？但是对于西方现当代艺术而言，我们很难用这种方式去提问。有些作品本身比如抽象绘画，画的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样的故事？它实际上可能没有故事，而我们要欣赏的就是由点、线、面和色彩构成的独特、纯粹的绘画语言，这些本身就构成了这个作品的内容。 

▲康迪斯基，《构成第八号》，抽象主义

特别是一幅抽象绘画，我们会发现，抽象绘画没有具体的情节性的表述，没有给你讲一个故事，就是一些色彩、色块、线条的组合。我们怎么去欣赏这样的作品？其实如果打一个比方的话，我们会发现它跟音乐有些相似之处，就像一首旋律优美的乐曲，可能有人会给你解读，说它表现了山川河流，但我们更多听到的是音符，而这些即使我们没有想到山川河流，它也会触动我们的心灵，也会让我们在旋律之中感受到美感，感受到一种对心灵的涤荡；绘画也一样，即使它没有表现出具体的情节，就是看这些色彩的组合，那种韵律是否和谐，同样会给我们带来审美感受。 

解读时代的一种方式

同时，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发展，对中国现当代美术产生过非常深刻的影响。大家可能会注意到，在20世纪初，中国的美术样貌也不是今天的样子。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突然出现了很多现代艺术的形态，它们是怎么出现的？中国的艺术家们为什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表达？其实追根溯源的话会发现，他们都受了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影响，而这些艺术形式、艺术语言，导致了今天中国现当代艺术的整体样貌。

如果我们不了解或者不理解西方现代艺术的根源，我们就很难欣赏中国现当代艺术，而这些艺术又跟我们的时代密切相关。如果我们不了解这些跟我们时代这么密切相关的艺术形态，就缺少了对这个时代的一种解读方式，缺少了对这个时代的一种表现方式。

所以，我们应该了解西方现当代美术，了解它的目的：一方面，我们可以去欣赏这些异域的文化，当我们到西方博物馆时，我们不会再感到困惑；我们也会欣赏在中国出现的现代艺术形式，了解它们的价值何在；同时，我们通过对东西方特别是对西方艺术的理解，以及对中国艺术的考察和比较，能够看到东西方艺术之间的差异，以及中国艺术的独特面貌。所以，就像过去说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了解西方现当代艺术发展的历史和脉络，对于我们发展中国当代文化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在对西方现当代艺术了解的过程中，我们就会发现，西方艺术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对形式语言的探索道路上来的。所以我想，我们一起走进西方现当代艺术，以一种更开放的视野，去面对今天纷繁复杂的艺术现象，可能对于我们欣赏和理解多元的世界有很好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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