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
2020-12-22·阅读时长11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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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您已购买,请登录文/陶庆梅
我至今还记得,大约七八年前,在北京评剧院剧场(现在叫 “全国地方戏演出中心 ”)看的一出由青年演员担纲的河北梆子《借赵云》。也许是因为青年演员不受重视吧,那天剧场显然没有给舞台演出提供足够的灯光照明。但是,就在这略有些昏暗的舞台上,当刘备与赵云,一位老生与一位武生,在舞台上穿插踱步之时,我突然发现,伴随着这两位演员在舞台上宛转行动的身姿,他们身上服装的色彩突然让暗淡的舞台炫丽起来。演员们身上穿着的服装颜色我早就记不清了,但在那个刹那间被服装色彩点染的舞台,在一个黑暗的剧场里所散发出的审美魅力,总会穿透时间的墙,抵达我的眼前。在那个刹那,我突然有些明白:原来,在一个以黑白灰为底色的农业社会,中国戏曲演员的服饰行头的炫目色彩,可以以审美给观众带来无尽的情感慰藉 ——而在现代灯光剧烈的照射之下,这种美感,我们却是需要通过想象才能触摸到的。
我至今也还记得,有一次去小剧场看宝鸡市金台人民戏曲剧院演出的秦腔《清风亭》。《清风亭》核心故事是张继保中状元当了官后不认自己的养父母,这出戏是地方戏的常见剧目。这一版秦腔,在表演上似乎更突出张继保不认养父母后老人的哭号。在那很小的剧场中,听到秦腔有点震耳欲聋的悲号声,说实话有点不太适应。但也是在这并不舒服的听戏过程中,我忽然明白,对于小剧场的年轻观众来说,他们可能会对剧中刻意渲染的不孝感到有点不解,对于秦腔的哭天抢地也有些觉得太吵;但对于过去很多目不识丁的观众 —尤其是妇女观众来说,在那声声凄惨的控诉声中,他们哭的未必是张继保的不孝。他们的眼泪,也是为自己生活中所遭遇的各种不幸而流。苦情戏,重要的未必是什么情,而是那 “苦”是共通的。看着别人的苦流下的泪,是在洗刷自己生活的苦。很多人研究亚里士多德,埋怨中国戏剧达不到 “净化 ”的境界,我就会很纳闷:这种苦情之后对人生的再次投入,就不是我们戏曲的伟大功能了?
在阅读张炼红的著作《历炼精魂 —新中国戏曲改造考论》的过程中,我不断地回想到这两个场景。张炼红在这本书中提炼出 “蚌病成珠 ”与“细腻革命 ”这两个关键观念,对于我们理解戏曲的社会功能以及 “戏改 ”的方式,提出了非常有意义的认识路径。
“蚌病成珠 ”这一概念,非常形象地概括了中国农业社会的广大劳动人民(尤其是女性),“在岁月的艰辛和生活的亏欠中,以她们的忍耐和坚持,历练出中国女性更细腻、柔韧也更结实的情感道德与伦理特质 ”。这种特质,体现在《红梅阁》里,是李慧娘化作鬼魂也要复仇;体现在《白蛇传》里,是白蛇历千辛万苦也要救许仙……这些女性的 “情义承担、伦理承担与道德承担 ”,确实构成了中国文艺中最充沛的力量、最动人的气质。对应着 “蚌病成珠 ”这一概念的“细腻革命 ”,张炼红以此来描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的 “戏改 ”,为了适应革命文化的需求,对于一些经典戏曲的伦理与情感表达所做的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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