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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投稿+柳田明〗——酒烧鲜鱿

作者:柳田明

2018-02-09·阅读时长4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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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一整夜,兴许是得到了充沛的滋润,天台上的香菜又绿又高。


水漫天台,泡发的青苔如一朵朵桃花水母四处飘荡,它们先前被夏日的太阳晒伤致死,通体呈现墨绿色,粘在了地板上,如今因水的滋润又是显出了那么点半透明的淡青,犹如浮萍。我把墙角的管道疏通,沉积的雨水顺着那个圆口如细瀑般飞泻入巷子里,哗啦啦地流水声又急又脆。太阳微微一照,天台干爽了。只是香菜圃旁边的田七、罗勒,叶尖还在滴水。一只瓢虫,刚从雨中洗了个澡,扑棱着翅膀立在叶片上。浸水的腐木上已冒出几丛淡橙色的野菌,就像这块腐木也留了一个男式寸头,儿时我总爱在这样的天气里蹲在旁边,把自己无限缩小,幻想成小人国的历险家,在这橙黄的蘑菇森林中探寻秘境。水汽弥漫,空气里还残存着潮湿的味道。天边一角,群山上有微风推着白云慢慢地飘。


“真好闻。”姐姐把鼻子紧贴在一丛香菜上。


然后她轻轻一握,连根拔起了那丛香菜。拿浇花的水壶去冲洗根尖的泥土。

“拿去做蘸酱,晚上打边炉的时候用。”她思索道。

“还是交给我吧。”

我从她手里接过香菜。


我想起了冰箱冷冻室里还有几只“僵尸级”的鲜鱿,再不吃掉它们,恐怕是真的要变成“僵尸”了。八爪僵尸?如此可怕的一种怪物。莫不是《加勒比海盗》里传说驾驶着让人恐惧的“飞行荷兰人”号快船的不死人大卫•琼斯?年关将至,冰箱一定要先清理个干净,以便春节囤货。

香菜,多么神奇的一种植物。儿时我和姐姐对它恨之入骨,每每餐桌上有一道凉拌香菜或是其它无论以它为主料或调料的菜肴,都会端起饭碗躲到一边,那臭哄哄地味道上蹿下跳,像是谁一掌拍死了一对正在交配的臭屁虫,难闻的味道甚至侵蚀了你的肌肤,就算打上肥皂也是洗也洗不掉。后来,爸妈为了照顾到我们的胃口,便再也没有往家里买回香菜。然而,仅是些年月流逝,我和姐姐在哪一天长成了大人,却又是在那一天突然爱上了香菜。记得是在读高中晚自习下课后的夜宵时间,饭堂里吃的一餐麻辣烫,同学私以为我喜欢于是往我碗里装满了香菜碎,我吃时才发现它的存在,那是一种相见恨晚的惊喜。周末兴冲冲回家后像分享一个惊天的发现一样告诉了父母,他们疑惑,“你不是打小就不喜欢吃香菜的么?”我歪着脑袋反问,“有么?”

臭屁虫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独特的清香。川蜀地区的人是无辣不欢,而我们却是"无香(菜)不欢"。后来,我们的味蕾还“失而复得”了紫苏和水芹。


“听说市面上出现了香菜味的香水?啊,好想买一瓶啊!”

姐姐那天忽然跑进我的房间对我说,顿时令我啼笑皆非。


“上下班挤公交的时候没准用得上,车里的人也许都不敢朝你这边撞。”

我回答。


把鱿浸泡在温水里,融掉结在鱿身上的冰渣。泡软后,先把鱿肚子里的白色籽袋掏出来洗净,整身切成好看的鱿鱼圈。而附满吸盘的鱿鱼触须,我把它暂存起来,周末朋友聚会的时候,正好拿出来烧烤,因它咀嚼起来比鱿上身更有劲道。

锅里倒入适量的油,待冒出微微的水汽,转中火,把鱿鱼圈放进去,混入完整的辣椒干,翻炒。当然,依个人口味,或者说还需摆盘,你可以不选择辣椒干,可放尖椒、甜椒或泡椒。但鲜蔬最好要等炒出鱿香的时候再放。像眼下这么冷的天,还是推荐放小米椒吧。以前做菜遇到需要用泡椒的时候,就会去小卖部买几包泡椒笋或泡椒地牯牛,然后用筷子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几根泡椒夹出来备用,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市场上有散卖的泡椒,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有多么的滑稽可笑。后来再回忆,与其说我是需要用到泡椒,倒不如说我是嘴馋那白花花的笋片或地牯牛。贪吃的人在人生这条路上,总是会为了满足自己的胃找尽借口。

等鱿香飘出来的时候,锅里已经出现淡紫白色的鱿鱼汁,咕噜咕噜地像在给你唱一首来自深海里的歌。那些扭动的螃蟹、飘摇的海草、一场盛大的金枪鱼群随着暖流迁徙……它们全部浓郁成一锅汤汁。


依个人爱好,倒入酒,量不要太多,正好漫过鱿鱼。我倒了几小杯梅子酒(以前也常用白葡萄酒代替),对于不太会做菜的我,为什么要倒这些酒?倒的量的多还是少?想想依据无非是“冰箱里有什么我就用什么”,怕浪费罢了。再倒入少量的生抽。这时,锅里的油已经被各种各样的鲜汁冲稀,淡紫白色被淡酱油色代替。盖上锅盖,焖它个咕咕叫,直至把汤汁蒸发的浓稠。然后洒盐,洒入切成碎的香菜,整个厨房飘香四溢。如果没有香菜,那在一开始热油冒水汽的时候就该炒上几粒葱头或蒜块。


转大火,收汁。

关火。

一道美味的酒烧鲜鱿就轻松上桌了。


吃的时候,搭配一点潮汕的沙茶酱,喝一口冬日里家庭常煲的热汤或温酒。这无情的隆冬里,你的胃里却暖和的像是住着一个夏天。


初识这道小吃,是邻居Z带我去的镇上一家宵夜档,那是一个盛夏夜。

说也奇怪,那一条长街都在卖宵夜,却唯独这一家热闹的很。


有煲砂锅粥的,有开夜茶的。却仅他这一家站在街角,破旧的招牌,毫无特色,售卖几道普通的炒菜。


颜色诱人的菠萝鸡块,味道鲜辣的青椒花甲,香气四溢的椰子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椒鲜鱿。宵夜后来碗刨冰,恰到好处的熄灭了青椒点燃在喉咙里的烈火。


夜宵过后,尤其对青椒鲜鱿“怀恨在心”。我嗜辣,但它又太辣,似乎炒时青椒是最后才随意点缀进去的。几口刨冰遇它则如水过喉,不起任何作用。在那种燥的人心头窝火的季节里,这是一种酣畅淋漓的痛苦。换成干辣椒,辣度就刚刚好,不呛的人掉眼泪。再用点酒去煮,鱿腥味飞了,还别有一番风味。瞎鼓捣了三四次,总算烧出一口滑嫩却不失嚼劲鲜香的鱿鱼。

春节就要来了,我寻思着要早早把冰箱清理个干净,希望那些旧一年的味道啊,早日被妈妈做的肉卷,饺子,韭菜粿... ...给置换掉。

春节只是个过渡,年边的我总是希望时光能够更加快速的流逝。我像个孩子那样期待着过年,又更加的期待,那热热闹闹的年后冰箱里带出来的生活。


文章作者

柳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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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把名字写在水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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