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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不懂得怜香惜玉?05优势下的沙文

作者:德廢客

2018-03-23·阅读时长7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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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侵害不是只发生在陌生人性掠夺的情况下,按照「违反意愿的强迫性性行为」的定义来统计,占性侵害比例最高的是熟人与伴侣的性侵害。而其中,又以女性在资源上依赖男性的状况最为严重。

在人类不同位阶的群体间,除了劣势或濒危的男性会做出自私不顾女性意愿的性行为之外,与其他动物更有区别的是,具有优势的男性,也会对女性进行性侵害。

这原因何在?是不是在拥有过多的资源下,心理所相对应的交配权不足,使得男性自以为是?

性侵害不是只发生在陌生人性掠夺的情况下,如果真正严格去按照性侵害的定义「违反意愿的强迫性性行为」来统计,把一些不愿说出来的案件统计进去,我们可以估算占性侵害最大宗的、比例最高的是熟人与伴侣的性侵害。而其中,又以女性在资源上依赖男性的状况最为严重。

拿台湾台中市家庭暴力及性侵害性骚扰防治中心2009年前8个月的统计来看,377件的性侵害中,24岁以下受害者高达六成七,其中,被害人以12~24岁高达58.54%占最多,12岁以下次多也有9.35%,而加害者则有七成四是熟人。若以台南市2008年整年度的分析来看,熟人性侵也占将近七成七,陌生人真正所占的比例为二成二。

这些数值都还是曝了光、列案记录下的数据,然而我们知道在关系中的弱势者,经常默默忍受地过完一生。有更多的黑数潜藏在父权观念中,甚至仅懂得仰赖资源供给的父权受害者反过来也会成为帮凶。

台北县(现为新北市)曾有一名母亲为了借钱,默许一名公司负责人性侵自己未成年的女儿长达二年。家住台北县土城市的张姓男子(49岁)已婚并育有一子,因开设公司家境富裕,江姓妇人因为家中经济状况不佳,自2000年间起即时常带着12岁的女儿前往张姓男子位于土城市的住处借钱。 

张姓男子趁着江妇带着女儿来借钱时,借机要江妇外出购物,却将女童带进房内脱掉衣物加以猥亵,女童虽然将此事情告知母亲,但她未保护自己女儿,仍连续带女儿前往借钱。张姓男子在江妇的默许下,甚至趁她在客厅之际,便将女童带进房内猥亵,有时甚至经江妇同意,开车带女童前往山区在车内抚摸,还拍摄不堪入目的照片。

在2002年女儿已满十四岁后,张姓男子以相同手法带少女进入房间内加以性侵,江妇明知女儿遭到侵犯,仍时常带她前往张姓男子住处借贷。直到该年底,少女的父亲得知借钱一事,经追问下才知女儿遭到侵犯,愤而报警处理。

张姓男子已在警讯中自白犯行,虽然一再声称「做错了」,但仍表明「女童母亲不还钱,以物易物,大家心照不宣」。

在母系社会末期,男性逐渐成为资源领域的占有者后,人类发展出父系社会,资源集中在男性手上,使得资源雄厚的男性成为女性趋之若鹜的对象。女性想嫁有钱人,由古至今皆然,这有钱人就成了行为生态学里所说的「Hot Shot」,一个优势的雄性是吸引许多雌性前来的原因,也是结果。

在过去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帝王,而最常见的,则是土豪财主。他们后宫成群、三妻四妾,女性完全仰赖他们的资源存活,并藉以养育女性本身的下一代。由于资源的仰赖是单向式的,也因此造成地位与权力的不平等。女性必须三从四德、唯命是从,这时即使女性无性行为意愿,也必须要接受男性性行为的要求,才能保障资源不虞断绝。

宠幸、临幸是男性基于自己资源提供,以权势要求性行为的代名词。即使女性没有意愿,或性行为带来不舒服,都必须被迫接受,不能说「不」或要求停止,甚至得忍受男性「逞雄风」下蹂躏的痛苦。

父系社会的性别不平等与单向式压迫,便形成了「妻子要履行义务」的观念,「性」成了义务,而不是意愿下的行为,这就是「权势性侵害」。

权势性侵害在长时间的演变下,变成了文化的一部分。男性认为是理所当然,认为他们提供资源,便有掌控女性性生活的权力,一直到上一世纪晚期女权意识抬头,女性懂得重视自己的自主与意愿,便将这样的男性观念定调为「沙文意识」。 

南非「医学研究委员会」(Medical Research Council)在南非政府资助下曾经完成一项调查:「受访的南非男性之中,有四分之一承认曾经性侵害女性。」调查的主持人朱可思(Rachel Jewkes)教授说:「数据虽令人震惊,但不意外,根源在于数世纪来南非社会崇拜『男子气概』(masculinity),强调男人要强悍,以力量征服女人。」

调查范围为南非东角省及夸祖鲁-纳塔尔省,访问住在城市与乡村涵括各种族的男性,样本共1783人。调查发现,28%受访者表示曾在违反女性意愿下与对方性交,而这些人中有七成三是在未满廿岁时犯下首次性侵害罪行,并有半数坦承不只一次。

主持人朱可思教授的研究发现,对女性性侵害或施暴的念头是在小时候便开始萌生。南非性侵害之所以普遍,源自于错误的社会观念深植人心。朱可思教授认为,要扼止性侵害不能只靠警察或法官。再者,据南非警方统计,2007年约有三万六千名南非妇女被性侵害,几乎每日一百人。受害者的支持团体认为,许多受害者因名节受损与身心受创过重而未报案,犯罪「黑数」极高。 

沙文意识是父系社会下的产物,只要资源不是双向交流,而是单向提供,那它便会永远存在,由于普遍是男性提供资源,所以男性沙文最为常见,但当女性是资源提供者时,女性一样会「沙文」。 

夫妻间的性侵在这样文化的熏陶下隐而不见,它却是最为严重与最大宗的性侵案件,经常伴随而来的,就是家暴。但文化的洗脑使人类刻意忽视别人的「家务事」,也同时巩固自己的「家务事」。

例如墨西哥一名25岁女子被40岁男友在牛仔裤扣上「贞操锁」,因害怕激怒男友,她数年来一直隐忍,长期无法自行脱裤子,行动受到限制。直到她因钥匙在男友手上,数小时不能上厕所,「忍无可忍」才报警求助。

高雄亦曾有一名男子因怀疑前同居女友劈腿,竟剃光被害人阴毛,在下腹部至耻骨处划四五刀,左胸划三刀,以及在背部刻字,并以刺青染料墨水涂抹伤口,声称「这是作记号,之后就没有男人敢用妳了」。我曾在另一篇文章里谈及「男人永久而不专一」的现象,这永久可不一定是爱情的永久,更像是占有的永久,即便分手了,仍逃不出箝制。

由于家庭里或伴侣间权势性侵害的普遍性,也连带影响了社会。虽然今日少了许多过去的土豪、官员强抢民女,但男性上司借着公务上的权势,要求女性员工与之发生性行为;民代以势力财富逞欲后,封住受害人的嘴巴……等等,这都是优势沙文下的性侵行为。

2009年26岁的韩国女星张紫妍自杀,她的遗书记录了被强迫以陪睡换取演戏机会的经历,公司拿她进行性贡献的相关人士多达31人,皆是地位较高的精英人群。JTBC节目《Newsroom》公布了该案调查记录,张紫妍2008年在母亲忌日当天仍被逼去陪酒,若不从还存在惨遭殴打的威胁。然而这事件在韩国不过冰山一角,在全世界父权普遍性下的潜规则。

 同样的情况,2017年10月《纽约时报》和《纽约客》报导数十名女性声称遭到米拉麦克斯影业和温斯坦电影公司联合创办人、电影制作人哈维·温斯坦性骚扰与性侵害。女演员艾莉莎·米兰诺在推特上发起「Me Too」运动,至目前为止,至少已在85国产生涟漪效应。但「Me Too」早在2006年由美国黑人女权份子柏克发起,揭露女性遭权势人士性侵与性骚扰,鼓励受害者站出来。

除了演艺界的权势性侵害,举凡男性主导带有父权地位的社会结构,都普遍存在这样的现象。像是美国奥运体操队前队医纳萨尔对约160名体操选手、学生和病患性侵及性骚扰达30年,其中包括奥运体操4金选手拜尔丝、拉丝蔓和奥运金牌得主玛罗妮等。

在南韩,曾被视为热门总统人选的安熙正被女秘书指控性侵而辞官下台。在台湾台南某高职孙姓教师利用宗教迷信,多年来诱骗九名女学生性侵,事后还拍裸照恐吓不得报案。父权当道的日本,性骚扰受害者反过来却遭舆论批评,承受丢失工作的二度伤害。

男性搜集资源,当一份资源能够让他赢取一位女性的交配权,那越多资源,也代表他能提供更多的女性,去享有更多女性的交配权。财富大如过去帝王,其有后宫佳丽三千,小如现代富豪,藏有套房情妇数名。在资源与拥有女性数目成正比的错觉下,让许多男性产生「我有钱(权),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有钱(权),妳就得乖乖听话」的「沙文意识」。这促使资源过剩的男性,加上雄性以量取胜的动物生殖策略,在自以为交配权不足的状况下,对女性行性侵害行为。

优势沙文是性侵害最主要的原因,虽然男性是加害人,但是女性也可能是助长者与帮凶。 

如果女性能独立自主,自己搜集资源,不仰赖男性的经援,那男性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权势,两性更能平等,同时也可使「权势性侵害」在文化中慢慢淡去。夫妻是对等、平等的,但要由经济对等开始。同样的,女性不屈从于上司的威势,职业性别平等,也就使得优势沙文不能如愿。

台湾的「性骚扰防制法」在2006年开始实施,可以说是个起步,但是也仅是个治标的措施。

要根绝「权势性侵害」,必须女性在普遍上自觉自立自主,不要拿「见钱眼开」当择偶策略,不要当一个贵妇靠老公赚钱,也不要为了利益委屈求全。

当「沙文意识」失去了根基,男性必须尊重女性意愿,女性才有可能享有自主的性,拥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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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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