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我认识了十多年的哥们，从前和我一样喜欢开脑洞放飞想象，诸如机器人和人工智能的未来，但他竟然把想象转化成了实践，真开了一家用人工智能定制服装的公司。这说明他的想象力还是很接地气的，不像我只是在胡思乱想不切实际。有一天他找到我，郑重其事的对我说：“哥们最近正在准备一场公司宣介会，要想一个主题标语，并设计一幅宣传海报，给我出出主意。”

我平日里爱写写画画，但并不是正经设计师，所以想推辞不干，何况他公司有设计师。哥们说：“现在人手不够，要群策群力，你就当是提供一个参考意见。”我不好再推脱，于是问他主题标语要表达什么意思，他说主旨是“穿同一款衣服，连接同一颗心”，但必须要体现出艺术感，不能像街头小贩打出的口号标语。至于海报，更要与众不同，让人眼睛一亮，过目难忘。

我说：“这要求可不低，估计要耗费很多脑细胞，头发又要多掉几根。”哥们说：“都是好兄弟，务必要帮忙。”于是乎我念叨着“兄弟” “兄弟”开始抓耳挠腮起来，忽然间就想到了和“兄弟”相关的一首古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这首诗出自《诗经·秦风》，是讲战友之情的。我把这几句诗在脑子里反复过了几遍，然后脑海里浮现出了八个字“与子同衣，与字意同”，意思是和你穿同一件衣服，也和你心意相通。“同衣”还是“意同”语音相反相承，颇有意趣。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哥们，他直说是好点子，这首诗他也有印象，高中时背过的，于是暂定主题词就是它了。

接下来是海报的设计创意，这更不容易，图像表达的形式更丰富多彩，但也更容易流于平淡无奇，想做到让人多看一眼都很困难。哥们目前的主打产品是定制衬衫，不如从此下手。和之前一样，我又在口中念念有词，“衬衫、衬衫”，如何让一件衬衫瞬间绽放光彩呢？“衬衫啊衬衫” “衫啊衫”，这个“衫”字突然鬼使神差让我想起了不久前看的一挡综艺节目，节目里有一个光头导演说了一个笑话：有一个人看了一部电影，名字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叫“什么什么山”，朋友问“断背山”？他说不是，朋友问“诺丁山”？他还说不是，沉吟半天他大喜道“我想起来了，是碟中谍三（shān）”。这个笑话是笑话有人大舌头，平舌音卷舌音不分，但立时启发了我，为何不用谐音字来做文章？于是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山”字，但布做的衬衫和石头做的大山又如何联系起来呢？

似乎可以取“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谐音“一衫更比一衫高”，下一步再具象化，在衬衫表面做出连绵起伏的山脉状褶皱，让布匹化成大地，把柔弱变为刚强，既能表现产品品质之高，又能传达企业占领行业高峰的自信。我迫不及待的把这个点子和哥们分享了，他说：“亏你想的出来，别人家都是展示材料的平顺光滑，你却要把它做出褶皱来，不过这样的确与众不同，可以试试这个方案。”

过后不久哥们的海报出炉了，是公司的设计师按照我们的思路做出来的，一件衬衫的对襟处隆起成一座小山峰，经过光影处理有了挺拔险峻之感，山间还有一个小人，正在埋头奋力向上攀登，山顶上是纵向排列的五个遒劲大字“衫高人为峰”。哥们解释说是“一衫更比一衫高”口气有点大，现在法律也不允许号称自己天下第一的广告语，所以改成了“衫高人为峰”，意味着任重道远，还需努力攀登。我表示对修改赞同，果然哥们有了更成熟的考量，不再是以前随意开脑洞的中二少年了。

那次宣介会开得很不错，效果达到了预期，哥们说我的脑洞和创意功不可没，我倒是觉得这不过是小创意而已，不值一提。我开玩笑说：“其实我们应该睡一觉再想，说不定会有更好的点子。”哥们问为何，我说：“历史上有很多伟大创意的诞生，都是发生在梦里，凯库勒梦到了苯环结构，门捷列夫梦到了元素周期表的排列，拉马努金梦到了神奇的数学公式……”哥们说：“得了吧，咱不是天才，学不了天才的思维。”我想他大概是对的，对于我们凡人，大概还是套用古诗词，玩谐音梗更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