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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明:慢慢理解布鲁克纳

作者:韩小明

08-10·阅读时长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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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明:慢慢理解布鲁克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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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好的作曲家有很多,但是布鲁克纳是我在德国工作40年中最喜欢的作曲家之一,我觉得他的作品很特别。说实话,我也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概40多岁时候才开始慢慢的去懂得,去理解,听懂他的音乐。

布鲁克纳用圆号描述了很多优美旋律。他的交响乐曾被人描述成“声音的大教堂”《七》、《八》、《九》这三部交响乐中的乐句的搭建、篇章的组织、思想的表达、都呈现出美学空间,都有着教堂的神圣、壮观与结实的均衡感。布鲁克纳是位优秀的管风琴演奏家,他把多年从事演奏中获得的经验用在管弦乐队作品上,采用螺旋形、阶梯状的发展来制造音色的变化。他是瓦格纳的铁杆粉丝,他在《七》、《八》、《九》三部交响乐作品中都采用了瓦格纳号,当年瓦格纳写《尼贝龙的指环》时,他发现自己对于作品中的某些音乐主题音色的变化和色彩表现感到不太满意,他发明的一种新的乐器──瓦格纳号(Wagner Tuba),后来德国著名作曲家理查施特劳斯也采用了这个乐器。 这种在神圣的音色介于圆号浑厚与长号嘹亮之间的乐器,使得管乐的结构更加绵密,乐队规模宏大加倍笼罩在神圣而庞大的气场里。

布鲁克纳的交响曲中使用了大量的圆号这件乐器,虽然小号等其它乐器也有,但总体来说它比木管声部,小号声部,在领奏上面用的更多一些。布鲁克纳用圆号描述了很多旋律上的东西和一些音色轻响的对比。以我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它对于endurance(耐力)要求很高:布鲁克纳交响曲对于圆号演奏者来说最大的挑战是演奏者在连续演奏一个小时的交响乐中需要很大的嘴劲与耐力。作品中有很多力度很强的长音及旋律,它不仅有像常规交响曲中的四小节或者八小节,它也有16小节或者是20小节,这这些小节中作曲家有时要求力度很强地去演奏,然后突然又要进入到很弱的演奏。这些对于圆号演奏者来说就是很大的一个挑战与难度。如果没有经历过演奏特殊的训练法,很难达到演奏布鲁克纳交响曲对演奏者的要求。

简单来说就像健身一样,一个人如果长期不健身,突然去健身,肯定需要一个过渡,不然肌肉会拉伤。演奏也是一样,如果演奏者之前不好好训练,就直接去参加排练,那可能一天两天还勉强,到第三天可能就吹不动了,因为吹多了肌肉会拉伤,所以是有一定的技巧需要做提前做准备的,我个人需要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许对年轻人来说,没有经验的话可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适应,以达到布鲁克纳交响乐的圆号演奏的耐力需求。

最喜欢哪一部布鲁克纳的交响曲,这个是比较难回答的,我觉得他的每一部作品都非常好,我说不出来哪一部最好,特别是最后三部交响曲都很好,《七》跟《八》稍微接近一些,第《九》就感觉像,比如说人进入90岁状态的时候,他的想法和各方面可能会跟以前有一些不一样吧,感觉很像一个人从上面跟我们下面的人对话。

为什么选择回上海音乐学院?疫情中可能有很多空余时间,人就突然安静下来,平常我都在繁忙的演出状态,或者做一些教学工作,人很难静下来。疫情中突然一下有了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演奏也不上班,在同一个地方待着,那么就有很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艺术生活或者将来的一些安排,我就突然想起来,觉得自己进入60了,因为德国是67岁退休还有七年的时间,那么我到底是在团里演奏到最后一天,还是做一些其它我想做的事情。

跟王健回上海音乐学院是有一定的联系的,我看到他的消息时,突然想我是不是也可以考虑在我人生最后一个阶段的时间,把我在德国40年工作经验:包括几千场音乐会,几百张CD录制工作经验带回上海。因为我在上海出生,上海这个城市现在发展的很好,我就觉得我愿意回到我母校,把我的经验,传给下一代人。另一方面,我们中国圆号专业也比较领先,也取得了一些成就,包括我们现在国内出身培养出来的曾韵已经进入到柏林爱乐,我们现在还有很多年轻人在德国乐团也找到了工作。除此之外,我们中央音乐学院满燚教授,上海音乐学院顾聪教授他们也在德国学习,我也带过他们好几年,他们现在也在这里工作,他们也已经培养了一批大量优秀的学生,比如前段时间中央音乐学院的金智成在今年六月份的布拉格之春国际音乐比赛获得圆号金奖,他对于我来说已经是第三代的“圆号人”了,中国人已经在圆号比赛中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我们的圆号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以前都是弦乐,现在管乐也有能比赛获奖或者进入德国的乐团工作的人,我们这个专业已经跟世界比较接轨了,所以说我也有很大的信心。现在有这么一个团队,中央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可以联合在一起,包括我哥哥也在天津茱莉亚音乐学院教书,我就想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我们大家一起把圆号专业做的更好,我觉得这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我也很高兴大家在一起工作,我就决定回接受上海音乐学院的邀请回来教书。

我之前也经常回国做大师班和教学。我想对年轻人说的就是:中国圆号的历史跟国外还是时间上有区别,我们时间还不长,我总是拿改革开放之后的时间来做对比的,基本上就40年左右。对欧美国家来说,拿德国来说,这是一个传承几百年的乐器。我们这个时间比较短,我们的大环境还是跟外面不一样,因为他们那边整个体制:青年教学乐团,村乐团等有很多管乐团,圆号是一件非常普及的乐器。我们这里也有,但是都在学校里。他们都是在生活中,在家庭里也经常会看见乐器。我们是为了学校为了分,人家那边是为了乐趣来学习乐器,每个星期定期不管是大人小孩都到村里面去参加他们当地管乐团,那边的音乐学院也很普及,然后水平也很高,德国有150多个乐团,我们这么大个国家总比例来说才70多个乐团。然后那边每年德国大概有300多个音乐节,那边的孩子的成长环境比我们这个条件优越很多,我们这里当然也有音乐会,音乐节但是场次跟国外还是不能比,而且票价也很贵,不一定每个人都能买到票或者买得起票进入音乐厅听音乐会,德国相对普及一些,票价也较低。

我的建议就是:我们学生不能只练习乐器,我们首先要了解音乐的背景,特别是作曲家的背景,比如他不光为圆号写了什么作品,他还写了其它哪些作品,应该整体来了解这个作曲家。另一方面还要了解不同演奏家的演奏风格,或者是以前比如50年代60年代大师演奏的东西,他以前是怎么演奏的?然后80年代90年代又是怎么演奏的?他的进步在哪里?不同在哪里?我们要深度的研究这些。我在上课中就发现,很多学生并不是很了解这些,有些学生连作曲家的名字都说不清楚,我觉得生活在现在这个年代,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建议学生不要只是表面上的学习,更应该在风格上面、音色表现方面、色彩方面,多方面进行学习。我们要真正学习到位。


编辑/音频剪辑:Jiawen Xie

 

《爱乐》,创刊于1995年,中国大陆首屈一指的音乐月刊。解读作品和文化,与音乐家对话,探索音乐的当下形态。立足经典,力求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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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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