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薛芃
2020-10-14·阅读时长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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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
开幕前,画廊发来了第一批展览图片——7幅埃格尔斯顿的摄影作品,都拍摄于1973年至1978年之间,此前未曾展出过。粗略翻了一下,是很典型的“蛋爷”(因Eggleston这个名字,国内的摄影爱好者喜欢称他为“蛋爷”)风格,色彩明快,构图十分轻巧,画面中都是美国南方城镇的日常街景:加油站里正在加油的汽车、餐厅里普通的餐桌一角、旷野中孤独的废弃小屋、穿着喇叭裤的黑人男青年……
BBC拍过一个埃格尔斯顿的纪录片,片中,“蛋爷”拿着他的莱卡胶片相机走街串巷,像是19世纪巴黎街头的浪荡者,与这个城市融为一体,不经意地出现在各个街头。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掏出相机,更是很难去揣度,按下快门的动机是什么。每一个画面都不是“决定性瞬间”,没有人物复杂内心世界的映射,也不是什么历史事件的重要场景。它们普通得像如今用手机拍摄的画面,带着随心所欲、漫无目的的恣意态度,只是单纯地拍点什么,不用去担心内存够不够,也不用去担心胶卷够不够。
这7张照片之间并没有内在联系,而且根据埃格尔斯顿的拍照习惯,同一个地点的同一个角度,他从不多拍,每张照片仅此一张。有意思的是,这7张照片中有3张,出现了“可口可乐”的红色广告标志,或大或小,或近或远,或占据画面的视觉中心,或只是出现在不起眼的角落。
我又翻开手边那本著名的《威廉·埃格尔斯顿导读》,这是将他推向“彩色摄影之父”高位的展览的配套影集。50多幅照片,都拍摄于埃格尔斯顿的家乡孟菲斯和他熟悉的密西西比州,这些照片依旧看似寻常。如果从视觉语言的角度去看它们,有不少幅,视觉中心都落在画面中的红色上。
威廉·埃格尔斯顿摄影作品:《无题》,1970
其中一幅,一个空旷的储藏室里,乳白色的四壁、浅灰色的地面让空间显得更大,一辆老式的自行车是结构线最复杂的物体。左边,储藏室的一扇门开着,门口支着烧烤架,向外不远处有树丛,看光线大约是日暮时分。所有这些,都不及右边那个红色的独轮小推车醒目,还有右上角一个红色的篮球筐。看这幅作品的第一眼,多半都会被那一抹红色吸引。如果没有这两处红色,这将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它会是一个黯然失色、了无生趣的储藏室吗?
也不。在画面近乎黄金分割的绝对视觉中心处,侧卧着一个人,白色上衣、蓝色牛仔裤,脚朝向观众,看不清面部。通常来说,无论是绘画还是摄影,人物总是充当主角。倘若抹去这两处红色,躺地的人仍是主角,可现在,他像所有道具一样,只是画面中的一个元素,竟不及一辆红色小推车显眼。埃格尔斯顿把画面当作一个色彩和构图的游戏,它成了一件几何式的、形式至上的作品。当观众从形式的游戏里走出来时,可能才会恍然意识到——这儿竟有个人?他为什么躺在地上,他跟这间屋子又是什么关系?——画面又变成了一个开放式的瞬间。
红色,在埃格尔斯顿的照片中常出现。除了几幅大面积红色的作品之外,其他多是点缀,只占很小一块,或与其他饱和度高的颜色形成对比,让画面在色彩上充满张力。回到那几幅有“可口可乐”红色标志的作品上,一方面,这些标志像其他红色色块一样,起着画面中近似于定海神针的作用;另一方面,它们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印有“Coca-Cola”的红色。
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可口可乐是消费主义的象征,影响时代的波普艺术就是消费社会的拥护者,他们也喜欢拿可口可乐做文章。埃格尔斯顿并不刻意用这个标志,但他的镜头下是70年代的美国消费社会,广告无处不在,而广告需要醒目,饱和度高的彩色广告标志和店铺便成了街头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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