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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圣母院?

作者:唐克扬

2019-07-04·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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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尔维斯特赫的《西岱岛巴黎圣母院》,17世纪铜版画

看了又看,巴黎圣母院

今年的2月,我刚刚打巴黎圣母院的门前广场经过,路上有点时间,门前排队的队伍也不算长,心血来潮就进去瞟了一眼——其实,过去不止一次地“路过”这里,但是并没有特别的兴趣走近它,更不用说细细参观。那里好像总是有着售卖千篇一律明信片的小贩,那里的画面也总是千篇一律地相似,以至于它更好作为一个约会的地点,而本身却被忽略。每座城市中,仿佛都有这样一座总被看到,但从未遭了解的建筑。

很快,这次偶然的“路过”也就过了脑,不料不久之后大火突起,赋予了这次“路过”特殊的含义,也把对这座建筑的兴趣重新提到了眼前——现在想想,险些就再也看不到它了,至少,再看到也不是“从前”的巴黎圣母院了。

的确,对我而言,巴黎圣母院绝不是一座特别惹眼的建筑。它何以成了旅游的大热门和巴黎的象征呢?就在几步之遥的南面,就有另一座圣米歇尔教堂,也在中世纪巴黎城的范围内,直到14世纪这里都是法国国王的皇居所在,却乏人关注。与之形成比照的是,尽管如此有名,巴黎圣母院的个体特征却并不那么鲜明。我努力联想着此前潜意识中的这座建筑,从它的正面也就是西立面看过去,并没有十分吸引眼球的形象——事实上,对它今日形象富有主要责任的法国建筑师勒·杜克(Eugène Emmanuel Viollet-le-Duc),在19世纪的那次“大修”中有意放弃了在西边双塔上加建的塔尖,尽管它们会令得这座古老建筑更加抢眼。


让·富盖的《上帝的右手为虔信者护御邪灵》,羊皮纸金箔蛋彩画,约1452~1460年,罗伯特·雷曼收藏。来自15世纪的彩饰

勒·杜克的修缮强调历史的本原性,但事实上,巴黎圣母院的容颜自此焕然一“新”了。19世纪以来,就在不远的产地,源源不断供应的石灰岩或砂岩,成批次地包裹了法国首都的外表,圣母院这种国家级的项目自然也不例外,它融入了奶黄、灰黄光泽的巴黎之中,它的铅皮屋顶和孟厦式样(mansard roof)官邸的覆面相去不远。我的知识告诉我,巴黎是一座历史城市,但这种新旧的快速融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巴黎更是一座在“现代”进程中领跑的城市。虽然很早就有良好的古物保育意识,加上一贯严格的高度控制,但是作为至今不衰的世界大都市,巴黎的天际线已经是17世纪以来日趋发达的近代工程技术的产物。在短时间内,人们就可以轻易地造起更多惊人听闻的建筑物,可以比肩古代大教堂,和这种现代效率带来的规模和强度相比,巴黎圣母院是有些“泯然众人”了。

我们再去看看更早的巴黎就有个对比——比如15世纪画家福盖(Jean Fouquet)笔下塞纳河边的圣母院。那时的巴黎还远远没有达到现代城市的高度。超拔于低矮的建筑之上,这座哥特教堂和中世纪城堡中红色屋顶白色墙身的建筑判然有别。即使忽略了图上方云层中上帝伸出的右手,你也能从这幅画本身的形制上猜出个大概——建筑本身提供了一种那个时代人与世界关系的参照物:人群虽然占据了前景的大部,但却是臣服于不可知的秩序的,背景中的逐次退去的建筑和风景,像景片一样构成了神谕的舞台,它们和上界的联系,才是视觉的聚焦所在,幻化出一幕盛大的演出。除了上帝之手,还有不折不扣的“上帝之眼”。

这幅画,名称叫作“上帝的右手为虔信者护御邪灵”(The Right Hand Protecting the Faithful against the Demons),实际上尺寸不大,是当时常见的插图经卷的一部分。一个观众,如果不只看没有维度的手机图像,而是真正注目于这巴掌大(5英寸×7英寸)的书页时,就会更质感地“触”到图像中的圣母院,教堂与右侧同色的中世纪城堞,乃至天空中飞战的神魔,是融为一体的意义世界。那尚且显得朴茂的石头表面,光看上去就与众不同,它有别于匍匐在它脚下的俗世,也和前景里的信众隔河拉开距离。只有明了了这种森严的秩序,你才会觉得,你并非只是大饱眼福,而是无意中窥见了中古城市让人敬畏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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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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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计学博士,独立策展人,唐克扬工作室主持建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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