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都认情绪是一种“感觉”，但实际上情绪是一套以身体为基础的、能够帮助生存的机制，演化出来使我们远离危险、避凶趋吉。感觉作为心智的构成要素，不过是一种精密复杂的基本机制而已。纽约大学的情绪研究员勒杜把“感觉”称为“装饰物——蛋糕上的糖霜”。

恐惧、期待、愤怒等情绪可以被观察吗？快乐可以被测量吗？本周共读的《这样看大脑》，从现代脑成像技术出发，揭示从感知疼痛到体验爱与美的神经机制，通过科学手段观察和理解意识、情绪等看似无形的心理现象。

情绪：大脑的冰山一角

大脑中没有专职的“情绪机构”，也没有哪一个系统专门处理这项捉摸不定的功能。如果要了解我们称之为情绪的各种现象，就必须关注具体的情绪类型。

每一个系统都是演化出来解决不同问题的，而且每一个都有不同的神经机制。我们用来抵抗危险的系统和与生殖相关的系统是不一样的。而当这两个系统被激活，产生恐惧感和性的愉悦感时，这些感觉也没有共同的起源，因为两者并没有共同的来源。

产生情绪行为的大脑系统深深地根植于我们演化的过程。所有的动物，包括人类，都必须完成某些特定的任务才能保证种族绵延下去—-至少必须进食、防卫自己和繁殖。这对昆虫、鱼类和人类来讲都是一样的，而达到这些目的的神经系统，在各个物种的大脑中都非常相似。这意味着，如果我们想知道人类为何如此，就应该看看我们与动物的异同之处。

没有人知道动物是否有意识，所以没有人确定动物是否有“感觉”。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动物并不需要有意识的感觉，情绪系统就足以完成它们的工作。对人类来说也是如此，大部分的情绪反应是无意识产生的。当弗洛伊德说“意识是心智冰山的一角”时，他是对的。

与意识有关的情绪，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幌子：它所制造出来的感觉和行为，是内在机制综合起来的表面反应。事实是情绪发生在我们身上，而不是我们使它发生。我们总是想操弄情绪，然而实际上，我们只能通过安排外界环境来引发某种情绪，而无法直接控制自己的反应。任何曾经想要假装某种情绪的人都会知道，那是徒劳无功的。人们对情绪有意识的控制很弱，而且感觉常常会把理智推开。在思想与情绪的战争中，前者永远是败将。这是因为我们大脑的设定是偏向情绪的，从情绪系统到认知系统的连接，要比从认知系统到情绪系统的连接强得多。

人类的情绪宛如色彩

情绪在边缘系统产生，尤其是杏仁核，这是一个小小的细胞组织，深藏在颞叶皮质中。从感觉器官进入大脑的信息，沿着平行的处理路径被分流到大脑各处。其中送到杏仁核的路线是最短、最快的，信息的重要性将在那里得到评估。如果该信息值得注意，比如它具有威胁性，或有望带来好处，杏仁核会马上通过引发生理变化的方式来做出反应，使身体立刻进入最佳反应状态。这个此刻已经被杏仁核“贴上标签”的信息，随后就会被送到额叶皮质去做更进一步的处理。

与此同时，信息还会被直接送往额叶皮质，因此大脑“有思想”的这部分会接收到“双重信息”——直接传入的感官信息可能会说：“这是一个很大、有毛的东西，长着尖尖的牙齿，它正在走过来。”而从杏仁核传上来的信息则说：“小心！大而有毛的坏东西正在靠近。”这时身体已经做好逃跑的准备了。

杏仁核能够引起的反应是有限的，基本上，它可以使身体准备好逃跑、打架或投降。身体的改变并不专门针对某一个特定的刺激，许多刺激都会产生肾上腺素，使身体出现颤抖、发麻、胃里打结、呼吸不畅、肌肉紧张等情况。当意识的大脑注意到这些时，它会根据过去对相关情境的了解来解读新传人的信息。这个解读顺序首先是“我想我应该觉得生气”，紧接着是“没错！我好像感觉到一些东西”，最后是“那一定是愤怒”。

虽然作为情绪背景色的身体反应范围很小，基本上只是“好”和“坏”而已，但是额叶可以把它们调配成范围几乎无限大的各种复杂的心智状态。

人类的情绪其实很像颜色：只有几个主要的颜色，但是你可以通过将它们混合起来而得到无限丰富的色彩。比如，你收到一位朋友送来的生日贺卡，但是你却忘记了他的生目。所以你虽然为他的祝福而高兴，却又因不记得他的生日而充满罪恶感，心中情绪十分复杂。这张卡片本身没有任何激发情绪反应的作用，只有当你看到卡片上的笔迹，由此产生的思绪与记忆才汇流成情绪的材料。例如，你会想起这位朋友的生目临近时，你曾决定不予理会。这给你造成了罪恶感，其中混杂着恐惧（对报应）和厌恶（对自己），而且这里面还包含着你们友谊的背景——融人了喜欢，一种温和的爱。你可能还会想到为什么你决定不寄卡片给他，你太忙了，所以这时又有懊恼在内——一种轻度的愤怒。把所有这些感受放在一起，仔细搅拌一番，你就得到了复杂的情绪，这种情绪（我们假定）只有人类才会感受得到。

即使到了这个阶段，情绪依然还不是完整的，它若想成为有助于生存的机制，就必须表达出来，而这又需要另一套认知过程。情绪的表达需要一些身体行动，可以是啜泣、挥拳、躲避，或是在中性的声调中插人一些语气的变化。

情绪与快乐的关系

快乐不是简单或单一的心智状态，它包含3个主要部分：身体上的快乐、没有负面的情绪、有意义。

快乐是反馈系统中多巴胺水平激增后产生的感觉，可以由一种简单的感官刺激或性刺激引起，也可以通过更复杂的途径得到，比如看到你所爱的人。但是，快乐只能在神经递质持续流动的那段时间里维持。

没有负面的情绪，对快乐来讲是很重要的，因为只要强烈的恐惧、愤怒或悲伤出现，快乐就会减少。杏仁核是产生负面情绪的地方，所以为了防止它们淹没大脑，位于边缘系统的这个地方就必须安静。努力完成非情绪性的精神任务可以抑制杏仁核的发放，这就是为什么忙碌的工作常被认为是快乐之源。

杏仁核也在正面情绪的产生中发挥重要的作用。然而和产生负面情绪一样，若想使情绪进人意识，需要额叶皮质的参与。若想产生无处不在的幸福感，就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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