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读书
2020-07-02·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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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底气来自编钟
一九九九年,香港中文大学音乐系在湖北定制了曾侯乙式三十六件一套的编钟。运到那天,拆箱卸包,零件摊满一地。于少华教授带着几个学生,翻看图纸,正不知如何下手。其时在那里就读的我,恰好走进音乐系所在的 “许让成楼 ”,见此场景,便想到编辑《中国音乐文物大系》的经验,于是毛遂自荐,带领大家安装。先把两边佩剑青铜武士的支架撑起来,再架上蟠龙纹铜套加固的彩绘横梁。簨虡固定后,三层编钟,按大小顺序,连接悬挂。
考古学是二十世纪下半叶融入音乐学的新知识,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是这一领域的先行者。自一九六二年河南信阳长台观春秋编钟由王湘、孟宪福、王瑛等人测音考察后,这一领域的操持者似乎就成了中国音乐研究所的使命。我参与了《中国音乐文物大系》的普查与编辑工作,测量、测音过多套编钟,脑子里自然装着钟虡列堵的步骤。没承想,这份知识,到了香港,成了超前见识。手不停摆,马不停蹄,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如此胸有成竹。忙活了一上午,整套编钟,毫发未损,
安置到演奏厅右壁。组装完毕,扑打衣裳,执锤敲击,声满堂壁。看着满屋子同学心旌摇荡的样子,我突然冒了一句:“这是第二个青铜时代。” “安装 ”引发的后续效应,也令我吃惊。香港中文大学音乐系与香港大学音乐系,一直暗中较劲。两校历年的 “研究生交流 ”,简直是打擂台。师生围坐台下,研究生上台讲演。那场面就是唐代康昆仑与段善本的 “对台 ”或电影《海上钢琴师》的“斗琴 ”。我也是第一次见识这般阵势。香港大学的一位男生,身穿红格子英格兰短裙,怀抱绛紫竹管的苏格兰风笛,边走边吹,绕场一周。那股必欲夺冠的逼人劲头儿,让人觉得这不是学术讲演而是演艺大比拼。“风前横笛斜吹雨 ”,作秀 “亚历山大 ”。
有了 “安装 ”的信任,意欲充分利用新资源的于少华教授,让我介绍编钟。于是,我与同学苏汉涛,提前练了一支曲子。轮到我发言,为了造势,我也不先走上讲台,而是站到了编钟前,敲了一阕国风十足的《孟姜女》。苏汉涛敲下层低音组,击打重音;我敲中层组,演奏旋律。
钟声叩响,如鼓风涛,双锤振壁,一举滔天。
接下来我介绍一钟双音,系主任陈永华,亲自上台执钟。我秉锤敲击,正鼓部、侧鼓部,两个相距三度的音,一一跳出。那时,香港大部分师生(特别是外籍教师)从未见过编钟,更甭说现场聆听。只知一钟一音的老外,如同当年刚刚发现先秦伟大创造的中国音乐家一样,个个被“中国阵势 ”惊得目瞪口呆。有位外籍教师,甚至跑到台上,从里到外,翻看编钟,想查个底儿掉。
“成排的编钟 ”把“孤独的风笛 ”压下去了。刚刚还洋洋得意的香港大学研究生,瞬间矮了半截,一副 “欲斗不得,求走无路 ”的表情。编钟给对手 —未招收内地学生的香港大学音乐系 —致命一击。开始还对这笔投资持疑虑的教授们,忍不住对陈永华说,这钱花得值。教授们兴高采烈,学生们呼声沸地。我禁不住想到了歌剧《洪湖赤卫队》中的一首曲名《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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