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读

重拾马勒《第四交响曲》

作者:聂莹

2022-01-22·阅读时长3分钟

2125人看过

古斯塔夫·马勒

也许没有哪位伟大的作曲家比马勒经历了更多的争议和不解,也没有多少人会理解放纵漫溢的情感与“不合时宜”的表达,恰恰可以在马勒的精神世界中被同时酝酿出来。

1897年,马勒受命为维也纳歌剧院院长兼首席指挥。尽管来自不同阵营的媒体和乐评对他颇有微言,马勒依然以高质量的排练和惊人的演出场次迎来作为“指挥家”身份的职业巅峰期。

然而,马勒的“作曲家”身份被大众视野接纳却来得不那么轻松,几乎他每部作品的上演总是挑战着很多听众的传统审美。《第四交响曲》是马勒在繁忙的指挥之余,利用两年光景进行创作和配器。1901年冬天在慕尼黑首演,遭到了当地媒体和文艺界各种攻击。据记载,诗人沃尔夫斯凯尔(Karl Wolfskehl)听后愤懑地抱怨道:“音乐一无是处,不过是些维也纳式腐败与纵欲。”紧接下来在维也纳的演出,又引起了一片意见相左的混战,演出中甚至一度出现了斗殴事件。

在世纪末的维也纳,风起云涌的思潮裹挟着人们的思想和认知,那个似乎依旧充斥着“陈腐”“假天真”的《第四交响曲》显然已无法满足听众焦灼的心理;作曲家在时代阵痛带来创作困境下艰难“突围”。

马勒曾在书信中这样谈及《第四交响曲》的创作准备工作:

它与我其他的交响曲从根本上是完全不同的,它必须按照它的方式存在。如同生命在持续地向前推进,我也绝不可能原样复制自己。每一次新创作的过程,我都同样会去探索新的道路。

这部作品抛弃了早期不断探索的大乐队编制,而将目光回望于传统的奏鸣交响套曲形式。它用最传统的交响套曲的形式框架,将各种主题材料加以“集合式”处理,并融入了进行曲、圣咏等各种体裁,以及号角、天堂等素材意象。

马克斯·奥本海默画作《管弦乐队》 (古斯塔夫·马勒指挥维也纳爱乐乐团)布画油画 1935年

马勒的器乐作品中时常存在一些标题性的宏大叙事:人世、生死、爱情、自然、地狱、天堂等等。这既是传统德奥交响曲的永恒素材,也是马勒内心的写照。“天堂”意象在马勒的笔下似乎有着特殊又深远的意味。如若说《第二交响曲》是由黑暗反衬出的光明,《第三交响曲》是对永恒的渴望,那么《第四交响曲》中描绘的则是超越尘世的境地,是马勒内心最隐秘且真实的世界。

末乐章的“天堂”之音直接引自歌曲《天堂的生活》(We enjoy heaven’s joys),构成整部作品的核心意象。前几个乐章便偶有先现的旋律音调,在第四乐章中由木管组萦绕盘桓:从单簧管而始,扬起一支明丽的大三分解和弦和轻巧玲珑的附点旋律,紧接着其他木管应和而出,点缀出一片祥和别致的天国图景;女高音从器乐中升腾而出。马勒在总谱中专门标明了要求“返回童真”。“童真”,是多么令人欢欣鼓舞,但多少又带有一丝无奈的感伤。在尾声走向怡然恬静的叙说中,能听到来自第二乐章快结束时的和声色彩,只是这里抹去了故作滑稽和充满不安的明媚感。

此时,重返第二乐章,我们会惊讶于马勒对古典主义印象的陌生化处理。乐句的均衡与优雅被扭曲了的“锯齿状”旋律所取代,大量调式音级以外的变化音级、变和弦和半音化和声混合运用,律动被完全打破。尤为瞩目的是独奏小提琴除常规小提琴外还采用了特殊定弦(变格定弦scordatura)小提琴,全部定弦提高了一个全音,以获得常规小提琴无法实现的独特音色效果和表现意图,带有一丝怪诞、尖锐的色调。

罗伯特·摩根曾一语道破马勒音乐给人们带来的风格印象,“这位处在两个音乐时期之间的作曲家,带给人们的是一种奇特混合,甚至矛盾的印象”。的确,马勒的《第四交响曲》正以最复杂和矛盾的气质诠释了一个时代的更迭交替。

文章作者

聂莹

发表文章0篇 获得0个推荐 粉丝0人

中读签约作者

现在下载APP,注册有红包哦!
三联生活周刊官方APP,你想看的都在这里

下载中读APP

全部评论(0)

发评论

作者热门文章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