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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焦的、砸烂的、压扁的

作者:殳俏

2018-07-17·阅读时长2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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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缺陷的食物在美食家眼中不值一提,但它们却制造了回忆,某种特殊的回忆。《美味关系》中的女主角去餐厅应聘,明明不会做菜却在众位考官面前做了一道很难吃的焦糖烤苹果,所有人都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嗤之以鼻的神情,只有餐馆老板徐徐吃下,最后还要捧着空盘子说一声:“谢谢您的招待。”原来老板虽然现在身为美食达人,幼年时母亲却是个不会做菜的糟糕主妇,她每天都虔诚而努力地做出许多味道恐怖的食物,目的是讨儿子的欢心,其中就包括这一道焦糖烤苹果。“母亲去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吃到过那样难吃的食物,心想一辈子也不用装作好吃去吃她做的菜了,可今天又尝到了这一模一样的味道,却令我回忆起母亲的爱,还有她的执著。我忽然觉得那是另一种好味道。”

加拿大模特默西迪斯则对砸烂的食物有着特别的好感,16岁那年的生日派对上她不慎失手砸烂了自己的生日蛋糕,便迷信这一年的日子一定不好过,于是拒绝和好朋友们继续分食已经破相的蛋糕。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在砸烂蛋糕的第二天就有经纪人来挖掘她当模特,从此以后,默西迪斯不再对那些看上去被人失手弄成烂糟糟、糊塌塌的蛋糕也好冰淇淋也好报以偏见。“事实上,吃到嘴里的味道是一样的不是吗,并且它们更容易被消化,上帝,之前那个蛋糕被砸坏也不是它的错,虽然我如此抱怨,它还是给了我好运。”确实,食物是无辜的,在这世间存在着完美的食物,就也伴随着那些不完美甚至很糟糕的食物,作为人类,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不仅要善待你看得顺眼的人,同时也要善于发现那些外貌并不出众的人的优点,而对于食物,我们则是太苛刻了。

我的一个亲戚在刚结婚时曾经向我抱怨她退休的婆婆根本不会做饭,为了节约时间竟然把蟹和饭同蒸,末了那锅饭腥得不行,全家人都难以下咽。而过了一段时间,婆婆为了要担任好自己的角色,报名参加了社区的烹饪学习班,在烧饭烧菜上下了苦功,终于把一个个家常菜都炒得有模有样了,我的亲戚却又开始回忆她婆婆在最初不善烹饪时做出的那些菜了:现在的一日三餐都不用为了焦味和腥味担惊受怕,可婆婆却也因为成了家中的烹调大师而倨傲起来,常常对着家人发号施令,当初那种亲和而小心翼翼的态度不复存在。“至于菜呢,”亲戚小声地说,“也并不是次次都那么成功的,但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批评的权利。”无怪乎《绝望的主妇》第一季中,Bree的老公声讨完美无瑕而专横苛刻的老婆道:“你知道么,我更爱你把面包烤焦,而不是像现在那样,只会做德国古老菜谱上的小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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殳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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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编剧,悦食中国文化项目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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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襄、蔡澜、盛中国、沈宏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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