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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我出差，晚饭后大家说出去走走，有位女同事摆摆手说：“不去了，待会儿和孩子视频，辅导他写作业。”待我们回酒店，碰到她在楼下边转圈边打电话，其厉声呵斥之势让我们不禁绕着她走。第二天，她仍未消气，说一道题怎么讲孩子都不会，联想到老师说孩子近期拖欠作业，新账旧账一股脑训导半天。这位同事平日说话细声软语，待人热心周到，没想到为母暴烈。看来，世上有两样东西可以让温柔之人狂躁失控，一是开车，另外一个，就是辅导孩子学习。“双减”政策和疫情的叠加下，家长们“自助者天助”，吃着老本回着炉，纷纷变身“家教”。在线外教服务被砍后，朋友A和孩子约定在家只能说英语，一次把孩子急得大哭：“爸爸，能不能说人话？！”朋友B的孩子高中选择上学校的国际部，立志留学，要学经济学和微积分，朋友是理工科博士，辅导孩子不在话下，对我感慨：“教孩子气人是气人，但省了不少钱呐，兄弟，外面辅导八百块一小时呀！”朋友C选择了躺平：“我发现孩子三年级的语文我都辅导不了了，阅读理解老是不能理解，随他去吧。”而我自己，一直帮闺女补习英语，换来的却是如今闺女对英语丝毫没有兴趣。
《当幸福来敲门》剧照
即使是科比，也教不了女儿打篮球。他在《今夜秀》中透露，吉安娜比赛时他在场边传授抢到篮板球后的战术秘诀，吉安娜根本不买账，只信教练的那一套。所以，自己教不了孩子，可以搞交换互助。一次带孩子去学钢琴，碰到一哥们也带孩子来拜师，我惊讶不已：“咱家嫂子不就是音乐教师，钢琴专业科班出身，自己还带着学生，怎么还让孩子出来学？”他也是苦不堪言：“她对别人家孩子和风细雨，自己的娃手都打肿了，这不，把孩子送到她学生的家长这儿来了。”还有一种传说中的辅导奇招，就是用神秘换兴趣。古龙的小说《欢乐英雄》里，王动的父亲王伏雷为了激起他学武的兴趣，扮成神秘人，每天在暗林中等他，逼他苦练武功，顽童少年被这种神秘感击中，才练得一身武艺。《苏菲的世界》用了双重嵌套结构，内层是神秘哲学老师艾伯特与少女苏菲书信交流哲学知识，外层其实是作者作为一个父亲，通过创作一本小说让女儿领略哲学的魅力。前者的方法，我正考虑用一个马甲假扮品学兼优的神秘人去闺女微博页面下留言；后者告诉我们，如何拨动孩子求知的心弦，还有巨大的想象空间——没有厌学的孩子，只有无能的家长。也许我还应该反思，自己的“教学”和“陪伴”也许一开始就走了岔路。法国幽默作家让－路易·傅尼叶有两个智力残疾的孩子，遗憾自己不能带他们打篮球、打排球、欣赏画展、听音乐会，就悄悄地教他们说几句脏话，教他们动词“放屁”的变位形式，给他们解释内燃机的工作原理。世界奇妙，人生多艰，咱就不要再为孩子平添无趣和无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