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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Eloise Ji

闷热粘滞的梅雨季，人们的穿搭中心从衣服转移到脚上的鞋子：身上主打一个通风透气亲肤就好，脚湿了闷在鞋里可要难受一整天。想在雨天打扮出彩，传统的选择是五颜六色的长短款雨靴：长款主要有两个风格走向，要么英姿飒爽，无论搭配牛仔裤还是超短裤都有股劲劲儿的感觉；

要么偏端庄优雅，搭配裙装，露出一截雨靴，也别有一番滋味。其实长雨靴的搭配思路和长筒靴很相似，如果只是下小雨，中长款的裙摆也能在雨天保持优雅。

如果说长雨靴的色调偏沉稳，短款雨靴普遍更跳脱，用一系列鲜亮的颜色点缀雾蒙蒙的阴雨天，更有童趣色彩。也有些鞋牌生产防水帆布做的小白鞋、帆布鞋、德训鞋，外形与常规鞋款无异，轻松适配日常出行。

以上这些经典耐看，然而不是重点，梅雨季里新溜进许多人鞋柜的那些，普遍长相怪异甚至丑陋，不喜欢的人直言看不懂，喜欢的人趋之若鹜焊在脚上，宣称“丑到极致就是潮”。洞洞鞋、拖鞋、勃肯鞋早已不是新鲜货，小时候在澡堂穿过的果冻鞋（被Blackpink成员Lisa等明星带火）、户外徒步常见的溯溪鞋、甚至长款防水透明鞋套也成为街头一道奇异的风景。有人在长款鞋套的照片下打趣：当心点，别被巴黎世家抄去了。

溯溪鞋这个品类内部也丑得千奇百怪，多洞眼的功能性设计决定了这个款式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叠加设计师的奇思妙想，更是丑得一骑绝尘：有的款式酷似某种大型恐龙的骨架标本，有些鞋子的巨大洞眼宛如外星人空洞幽深的大眼睛，看得人不仅犯了密集恐惧症，还唤起了克苏鲁的远古恐怖感。穿上这双鞋也不必溯溪了，光是凝视就将人带至遥远的天边，抑或是回归了开天辟地的远古时代，时间与空间格局都焕然一新，瞬间领会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奇了怪了，为何现在流行的雨鞋争相比丑？准确来说，丑得不止雨鞋，很多流行的新款鞋子也一个赛一个丑，丑得百花齐放，各式果冻鞋、渔网鞋、五趾鞋，在它们面前，以往被认为丑陋的马吉拉tabi分趾鞋、UGG之流也黯然失色。能把它们穿得好看全靠优越的外形和出众的气质，但是换个思路想，有这外形穿什么不好看，何必穿丑鞋？

有一说一，就像战后涌现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抽象表现主义等“看不懂”的现代艺术一样，历史上的经济滞缓期常常催生出奇异的混搭风格：二战及战后初期 (1940年代)，物资紧缺导致各种新奇材质加入服饰，女士戴的帽子呈现出纷繁的创造力，以微微倾斜的姿态栖息在头颅上。真皮不够用？帆布草编鞋开始流行，出现在诸多当红影星的脚上，Gucci著名的竹节手柄包也应运而生。

20世纪70年代见证了石油危机与经济滞胀，生活成本急剧上升，实际工资下降，人们笼罩在失业的阴影中，更别提冷战、核威胁与越战败局，社会普遍弥漫着一股愤怒与虚无的氛围。在朋克时尚教母Vivienne Westwood和其时任伴侣、性手枪乐队经纪人Malcolm McLaren的影响下，英国率先发起朋克风潮，街头的朋克青年们头顶染色的莫西干发型，嘴角眉梢鼻翼等地方打上钉子，脖颈戴着choker和层层叠叠的金属配饰，套着印有宣言或脏话的T恤，设计成撕裂的模样别上安全针，穿破烂牛仔裤或者小短裙配渔网袜，脚蹬马丁靴，一副与全世界为敌、与既定规则抗争到底的反叛面貌，“丑”和“破坏”就是目的本身。在Vivienne Westwood手中，传统格纹从秩序阶级的象征来了个180度大转弯，成为无政府主义的旗帜和朋克精神的代名词。

时间线拨回现在，丑雨鞋盛行反映了普通人面对复杂多变环境时的实用主义生存策略。大家选鞋都走实用功能的路线，具备耐用、易打理、不易过时等特质，其中包括防水的功能，自然和雨鞋重叠。如果一双鞋晴天雨天通勤玩乐都能兼顾，何乐而不为？就这样，丑鞋从万人嫌摇身一变，成了一种社交货币和身份认同的新符号：穿着者拒绝被单一规则定义，一方面将所有高跟鞋一类的美丽刑具扫出家门，将舒适方便列为首要准则，一方面在追求怪丑的路上越跑越远，为自己的洞洞鞋和果冻鞋别上丰富的小装饰，随机组合成私人订制款“痛鞋”，如果在公共交通上遇见，还能悄悄打量一番，说不定会遇上同担呢。

在这股浪潮中，丑雨鞋品类内部还出现分化、升级和精致化的趋势。翻了一圈各种款式，除了前文提到的各种溯溪鞋，勃肯鞋内部也有各种分类：双搭扣鼻祖、包头“澡堂鞋”、优雅人字拖、极简单片带，工装风、简约风、罗马编织风、度假松弛感、中性风都有，材质从牛皮革、麂皮到EVA（轻质闭孔泡沫材料）等不一而足。果冻鞋也是如此，丰富的颜色和晶亮的质地本身具备比较强的女性特质，和芭蕾平底鞋、穆勒拖、鱼嘴鞋、乐福鞋、玛丽珍、希腊凉鞋可以无缝衔接，这些鞋款的果冻鞋网格相对密集和纤细，精致感较强。选择鲜亮的颜色可以让偏素的穿搭脱颖而出，比如下图The Row秀场上的蓝色果冻鞋；选择接近果冻质地的透明颜色可以美美隐身不干扰整体穿搭，让短袜的颜色取而代之。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款式和材质选择，有讲究吗？很多人都有过在公共场所被一股迷之脚臭击倒的经历，左看右看终于锁定了罪魁祸首：一双小半截探出洞洞鞋呼吸新鲜空气的光脚，透气留给自己，酸臭留给别人。怎样避免这样的尴尬场景？论材质，真皮、动物皮相对不容易臭，人造革透气性较差，容易加速脚臭；PVC材质（开孔/半开孔多孔结构）的塑料拖鞋相比EVA（轻质闭孔泡沫材料），孔隙易残留皮脂形成菌落温床，因此更容易臭。论款式，洞洞鞋、溯溪鞋这类全封闭或半封闭设计，进了雨水很难全部排出，水流穿鞋过，细菌脚底留，无论雨水还是溪水都不见得有多干净，在空隙和足底形成培养皿，想想也一言难尽。

在此奉上一些实用的生活小贴士：不要连续多日穿同一双鞋子，哪怕再透气的材质都可能会发臭；穿拖鞋、洞洞鞋、溯溪鞋尽量穿袜子，可以有效吸收脚汗减少臭味，而且降低雨天足底打滑的概率；及时清理鞋子，一周怎么也得清理一次；如果发现脚部有疾病应当尽快治疗，从源头解决问题。最后，提供一则笔者本人的应对方法：你其实也不需要额外买任何鞋子，只消留两双交替穿着、较好搭配也不心疼的旧鞋，比如一双帆布一双凉鞋，如果真的穿坏了、雨水泡烂了，扔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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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球球 /审核：然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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