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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广州观鸟,就对了

作者:陈璐

2019-11-20·阅读时长1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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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福田红树林自然保护区的基围鱼塘中,一群黑脸琵鹭正在浅滩上休息

寻找黑脸琵鹭

当我刚开始准备这个选题的时候,几乎每位资深“鸟人”都会告诉我广东的鸟种并不丰富,但若是我追问有没有什么明星鸟种时,他们便会不约而同地提到,可以去深圳红树林,看看有没有机会遇到黑脸琵鹭。这是个很怪的名字,但因为被反复提及,我迅速记住了,甚至产生了某种执念:这次一定要看到它。

黑脸琵鹭是我国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但国际上把它列为濒危物种。今年年初结束的“黑脸琵鹭全球同步普查2019”中,记录的黑脸琵鹭数量达到4463只,首次超过4千只。深圳湾是黑脸琵鹭在全球的第二大越冬地,2019年录得数量383只,占全球总数的8.6%。每年10月中下旬,黑脸琵鹭就会抵达深圳湾,到第二年4月底前才离开。

我的这份执念看起来能够得以达成,是在我和摄影记者张雷去深圳的前一天。联系到深圳观鸟协会的常务副会长田穗兴之后,他告诉我们,周末他将和深圳红树林基金会的陈庆一同前往福田红树林自然保护区,进行中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保护区因为处于深圳和香港交界处,平时基本不对公众开放,这也意味着人为干扰更少,鸟类更多,也更适合观鸟,自然见到黑脸琵鹭的概率更大。我们立刻燃起兴趣,表示想要加入。

观鸟这种活动有着很大的偶然性,毕竟什么时候哪里会出现什么鸟,实在很难预测,但新手鸟运这种东西或许真的存在。才进入福田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没多久,田穗兴便示意我们往远处的鱼塘看,“一群黑脸琵鹭”。共11只,全停歇在鱼塘中央的一处浅滩上,因为离得太远,并且它们还都缩着脖子,将屁股对着我们,我费了老大劲也无法分辨黑脸琵鹭看起来到底和白鹭有什么区别,一样雪白的身子,长长的脖子,但田穗兴很肯定这是黑脸琵鹭。


中山大学南校园内

“新鸟”没“老鸟”带的话,很难开始观鸟。这是我亲身观鸟后的第一个体验。田穗兴自2004年开始观鸟,15年的观鸟经验,令他能够凭借鸟类的外貌特征、鸣叫声以及扇动翅膀的频率等行为特征很快发现并且识别出各种鸟类。

当他进入鱼塘后,便迅速捕捉到了一种常见于中国西南地区,但极少在深圳出现的过境鸟——中华攀雀,“就在那儿,它们就站在芦苇丛上面,一共四只。”中华攀雀体型较小,外貌毫不起眼,一身浅棕色的羽毛能够与秋天的芦苇完全混在一起。对于我这种新鸟而言,即使他已经指出了中华攀雀在哪儿,我也找了老半天才看到。当我询问这有什么技巧的时候,田穗兴归之为熟练,多看、多记,熟悉每种鸟的特征,“中华攀雀,常在有芦苇的地方出现。”

此时早上八点不到。田穗兴示意我们先远距离观察这群黑脸琵鹭,因为若是等我们一路走过去,很有可能在靠近前黑脸琵鹭就会离开。要来海边湿地观测水鸟,需要提前查询潮汐表,根据每天潮起潮落的时间不同,就可以判断水鸟的活动区域,这对观鸟者大有益处。高水位时,水鸟便会飞往浅水区域寻找停歇地,低水位时,它们就飞回滩涂觅食、活动。

刚入保护区的时候,我们先到了凤塘河口。当时这片区域被上涨的海水覆盖,只露出星星点点的红树枝丫,除了成群的凤头潜鸭、绿翅鸭和琵嘴鸭等鸭科动物,看不到其他鸟类。说句不好意思的大实话,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野鸭也是要长途迁徙,会飞的。绿翅鸭更是鸭子中的速飞健将,时速可以达到120公里。

等步行到了基围鱼塘地段,我便立刻明白了红树林湿地能够被称作鸟类天堂的原因。那些因为涨潮失去了落脚地的水鸟这会儿全挤在了鱼塘里。放眼望去,除了那11只看不清样貌的黑脸琵鹭,鱼塘的浅水滩涂上还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鹬鸻鸟类。

深圳地处“东亚-澳大利西亚”侯鸟迁飞路线的中间路段,这是全球9大候鸟迁徙路线之一,每年9月到次年的5月,超过5000万只候鸟经由这条路线进行迁徙,其中800万只为鹬鸻类,还包括33种全球濒危物种和13种近危物种。由福田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深圳湾海滨公园、福田湿地生态公园以及香港米埔自然保护区构成的深圳湾(香港称之为后海湾)片区,便成为东半球国际候鸟迁徙通道上重要的“中转站”和“停留地”,也是全球主要的水鸟监测区之一。

泽鹬、林鹬、青脚鹬、红脚鹬、黑腹滨鹬、金斑鸻、灰斑鸻??当一个个听来傻傻分不清的名字从田穗兴口中蹦出时,我感到头晕目眩,一阵崩溃。如果是位密集恐惧症患者,估摸此时能立刻倒下。然而,站在一旁的田穗兴和陈庆,已经开始专心致志对着单筒望远镜,拿起计数器快速数着413、414、415……一共480只黑腹滨鹬。


田穗兴正在进行中国沿海水鸟同步调查

尽管现在基围鱼塘能够在涨潮时吸引这么多鸟类前来休息,但几年前还不是这样。2006年以前,这里还是真正的鱼塘,归属于当地渔民,之后才被正式回收管理。但此后十年,保护区以自然演替的管理模式,任其自然发展,环境逐渐变得越发不适合候鸟停留:浅水区域逐渐长满了芦苇、香蒲等内陆植被,而深水区域迁徙涉禽则无法利用。

因此,2017年开始,红树林基金会保育部门专门对鱼塘进行了改造,将其定位为外部滩涂的补充,令潮水上涨、滩涂淹没时,水鸟仍然有地可待。陈庆让我观察,5个鱼塘中,2到4号鱼塘都进行了改造,主要以浅滩浅水构成,塘内还人为地营造了低矮小岛,方便水鸟滑行和停留,并且周边植被很少,这是因为水鸟害怕高大树木中栖息的猛禽。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黑脸琵鹭最喜爱的生活环境之一,深圳湾的黑脸琵鹭,有超过30%都是在鱼塘被观测并记录下来。但是1号鱼塘,则保持了水深、芦苇多并且有红树的原貌,毕竟不能仅仅是满足水鸟的需求,还要为林鸟提供它们喜爱的环境。

“发现一只戴有旗标的青脚鹬。”田穗兴有些激动地喊道。旗标是用于鸟类环志的一种方式,相当于这只鸟的“身份证”。当人们捕捉到野生鸟类后,给它们套上全球唯一编码的旗标,再放归到野外,若是能够再次被观察或捕捉到,便能够得知它是哪一年环志、去过哪些地方等,并可以进一步推测出诸如种群存活率、种群大小变化趋势以及鸟种寿命等重要信息。在鸟类调查中,除了记录观测到的鸟类种数、数量以及地点和行为,观察是否有环志过的鸟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

这只环志的青脚鹬,旗标上白下黄,代表它是在香港被环志的,而上面写的“Y3”,则是当时环志人员给它的独特编码。随后,田穗兴又发现了一批环志的红脚鹬,同样是上白下黄的香港旗标,其中“M2”M3““M4”3只连续编码同时出现的情况甚为少见,此外,还有编号“L1”“F1”以及看不清数字的“E”各1只。

田穗兴观测过很多环志的鸟,不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2006年11月25日看到的那只黑脸琵鹭。这只编号K74的黑脸琵鹭,经他查询后,发现才刚出生五六个月,在韩国被安装环志,还是离开繁殖地后第一次被观察到。如今,这只K74的观测记录许久未曾更新,不知是死是活,但田穗兴仍然无法忘记,毕竟这都是些有故事的鸟,更加令人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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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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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主任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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