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人的友谊，为什么越来越支离破碎？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微信公号）

07-03·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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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已经变得像衣橱一样：人们会根据不同的场合穿不同的衣服。全能的、深层关系的朋友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代人了。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夕曬

上高中时，你能跟大半个宿舍甚至半个班的人都是哥们儿，大学毕业后，人就“知交半零落”了，到结婚后，知交可能就趋于零了。美国作家约瑟夫·爱泼斯坦在一次演讲时说，他有75个朋友，有听众表示难以置信。按人类学家的研究，我们一般也就15个好友、50个一般朋友；古希腊作家普鲁塔克说能有7个朋友。

爱泼斯坦解释说，他当过老师、做过杂志编辑、出过好多本书，所以能结交很多人，邻居、同学、同事、读者、同行等。而且他有亲和力，容易交上朋友。他在《友谊》一书中引用了法国诗人保罗·瓦莱里的一句话为自己辩护：“一个人有多少个性，就有多少朋友。”

《三十而已》剧照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导是，“人生得一知己足”。但德国社会学家齐美尔说，现代人的友谊已经变得专门化和支离破碎。朋友已经变得像衣橱一样：人们会根据不同的场合穿不同的衣服。全能的、深层关系的朋友已经不再适用于现代人了。“这些不同的友谊将我们与一个人在情感方面联系起来，与另一个人在智力方面联系起来，与第三个人在宗教冲动方面联系起来，与第四个人在共同经历方面联系起来。”你需要有人能跟你聊时尚、聊电影、聊情感、聊装修，那就只能多认识几个朋友。美国学者爱德华·希思说，在现代社会，有四种教育模式：学校、严肃的期刊、新书店和旧书店，以及朋友之间的知性对话。

交朋友不是为了获得帮助，但在朋友有需要时不伸出援手又很不够朋友。英国哲学家欧克肖特在《论保守》一文中说：“友谊的依恋从熟悉的亲密中产生，靠相互共享个性来维持。朋友与互相造成的东西无关，只与相互欣赏有关。朋友之间的关系是戏剧性的，而不是功利的，是亲近的，不是有用的。朋友激发你的想象，激起你的思索，引起兴趣、同情、快乐和忠诚。”希望朋友能让自己变得更好，这挺高尚，但也不是毫不功利。

《欢乐颂》剧照

爱泼斯坦说，朋友之间会因为观点分歧而绝交，比如萨特和加缪因为加缪的书《西西弗斯的神话》而友尽，弗洛伊德与曾经被称为“弗洛伊德圈”的几乎所有人都决裂了：卡尔·荣格、威廉·弗利斯以及整个团体。“主导思想岌岌可危，作为一场强大新运动领袖的弗洛伊德，无法忍受偏离自己核心思想的行为，哪怕是朋友和同事。”但更多友谊是因为一方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其中许多是无意的），因为骄傲、忘恩负义、被抛弃的感觉和误解而破裂。

异性之间能不能保持纯洁的友谊？英国作家伊夫林·沃和南希·米特福德是好朋友。米特福德出身贵族，沃渴望加入贵族阶层，他俩都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但他们平等相待。米特福德的社会地位比沃高，但沃的才艺更高。正是沃鼓励米特福德写作，而且一直都在纠正她的语法和拼写。他们的友谊主要是通过写信维系（米特福德住在巴黎），直到沃于1966年去世。信的内容非常亲密、坦诚，他们称对方为“达令”，米特福德是沃的女儿的教母，经常给孩子送礼物。